方元:“!!!”
目光濃烈似火,這雙含著憤怒的眼睛方元似乎在哪里見過。雨夜?沉默中的黑暗?暴怒的白亮閃電?他放在男人后背的手越來越冷,越來越抖...一個二踢腳忽然炸裂在窗外,方元手上青筋頓時凸起,好似噩夢中的那個驚雷再次響起一般......
十一歲的方元好似那只土狗,外來的,不討喜,遭人漠視。
在工地上,起初還有工人逗他,但大人們對小孩兒的要求出奇的一致,虎頭虎腦、嘴甜可愛。因而沉默冷淡的方元,不過三日便無人搭理。
他還是有朋友的,一只帶死不活的小土狗。因病病殃殃無法看門護院,已經被工地淘汰,剩飯都不肯施舍一口。
方元便從自己的口糧中省出一些分土狗,因而一人一狗常常在半夜飽受饑腸轆轆之苦。
這夜轉醒,方元在鼾聲震天中摸摸自己癟癟的肚子,繼而手向身側去探,并沒有摸到毛茸茸的一團。工棚沒有窗子,漆黑一片,方元斜耳細聽,此時除了此起彼伏的鼾聲,還有雨點砸在鐵皮房頂留下的噼啪聲。
八月中旬,已經進入雨季,下雨已是常態。但方元不喜歡雨天,下雨就意味著停工,一停工聞軍便會空閑下來,即便與工友打牌他也會時不時用審視和不耐的眼神看幾眼方元。
方元討厭那眼神,卻又無處可逃。
細聽過后,工棚中并沒有小動物睡覺時發出的呼呼聲,好像也沒有聞軍勾子似的打呼聲,用腳一探,相鄰的床上確實無人。方元從聞軍的枕頭下面摸出一個打火機,緩緩起身下了床。
可能聞軍起夜撒尿,小土狗跟了出去,這樣的雨夜,如果它跟不回來,在外面淋雨一晚,是會要了命的。
工棚的雨傘都立在門口角落,雖然沒幾把傘骨健全的,但好過沒有。方元摸了一把,撐開搭了一角的傘邁出了工棚。工地多土,遇雨成泥。路不好走,方元有些踉蹌。他邊走邊小聲呼喚小土狗,他給它起了名字,叫小黃。
工地建設初期,除了幾棟工棚和剛剛打好的幾根基樁,再無其他建筑。方元將工棚附近尋了個遍,沒看到小黃的身影。他又向基樁的方向走去,那里晚上停著一些建筑用車,沒準小黃躲到了車底避雨。
方元還記得他前些日子看到過一些伸著常常機臂的車輛在那處作業,但這些日子那些車輛又開走了,工程也停了下來,只剩一些零散工作。做的少賺便得少,工人自然抱怨。方元在那些怨聲中聽到了“古河道”、“土壤沙化”等字眼。
可是這些與他無關,他只想找到小黃,擦干它的毛發,一起好好睡一覺。
雨下得不大,淅淅瀝瀝。只是腳下泥濘難行,方元深一腳淺一腳向那個方向而去。
深暗的夜色中矗立著幾個水泥石樁,像巨大的怪獸,在方元眼中參天且驚人。
前方好似傳來低調的挖掘聲,仿佛不想被人聽到。深暗的雨夜,停工之地,何人還在作業?
天空中的積雨云更厚了,雨量也有加大的趨勢,讓周圍看起來鬼氣森森。雖是仲夏,凄風冷雨也讓單薄的方元有些顫栗。雙手抱胸,正打算積聚一些熱量的他忽然聽到了幾聲狗叫聲從遠處傳來,是那種被扯著后脖子無助的慘叫聲。
“小黃!”方元心中一驚,順著那聲音摸了過去。
挖掘機挖土的聲音越來越大!挖掘機?方元止住腳步,他的爸爸聞軍就是開挖掘機的,而且剛剛他并沒睡在工棚。
他不想被聞軍發現,那樣會必然會招來一頓責罵。小小的身影隱于停擺的機械與車輛間,遙遙的尋找著小黃的蹤跡。
此時,挖掘機收回了鏟斗,好似完成了作業,下一刻方元看到從旁邊的暗影中走出幾個人,影影綽綽,大概四五個之多。
“放開我,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一個男人的呼喊聲驟然傳來,撕開了只有雨聲的陰森的夜。
第34章 驚雷
“放開我,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一個男人的呼喊聲驟然傳來,撕開了只有雨聲的陰森的夜。
啪!不遠的那處忽然亮起一片光亮,是挖掘機打開了照明燈!方元將細瘦的身子貼在了冰冷的機械上,他不知自己為何要躲,可身體的機能下意識的為他做了主。
傘被收得極窄,只能罩住一個腦袋,他向著光源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鏟車駕駛室中聞軍。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方元瞇起了眼睛。
那個呼喊的男人被人推推搡搡,還有人在質問為什麼封口的膠帶不貼得緊一點。因為有光,方元可以看到那個人,可又因為他頭發凌亂,遮擋眉眼,看不清面目,只覺得身材瘦削,并不是一個孔武之人。他被兩個人架著走到聞軍剛剛挖好的坑邊,即便一直掙扎也難脫桎梏。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你們非法綁架,這是犯法的!”
那人還在呼喊,卻無人理會。
方元見旁邊一個穿著西裝,打著大傘,大腹便便的男人與一旁道士打扮的人低語幾句,便做了一個推下去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