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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妻》第19章

聞家搬家日子選的好,方元前腳在大學申請了宿舍,后腳爹媽領著弟妹喬遷新居,公婆一間,弟妹各一間,住了個滿滿當當。

方元其實無所謂,這個家對他來說本就沒有意義,這樣說可能不準確,其實這片瓦舍也是有負向的存在感的,于他來說不論曾經的斗室還是現在的豪居,每多待一秒都是對他身心的煎熬。

他靠在陽臺上,翻開手中的書,書本裝幀得極簡,封面上只有“概率統計”幾個字。這是金融方面的專業書籍,方元如今在自修這方面的知識。

清凈了沒幾分鐘,旁邊陽臺的拉門被打開,那個陽臺與客廳相通,甫一嵌縫便涌出了濃重的煙味。

“換換空氣,煙味辣眼睛。”

客廳中的聲音從陽臺傳出,入了方元的耳。他皺皺眉頭,打算去翻耳機,卻聽那屋忽然有人提了他的名字。

“你大兒子是叫聞方方吧?”女人咯咯的笑,“怎麼起了個女孩子的名字啊?”

一陣麻將的碰撞聲后,聞母不咸不淡的聲音才傳來:“上戶口的時候打錯了,本來打算叫聞方了,沒想到他爸手瓢,多寫了一個方,便落成了方方。”

或高或低的笑聲伴著香煙的味道散開,方元嗤了一聲,眸子越發深暗。

名字確實是上戶口的時候落錯了,但不是方元出生之時。

方元的命運,不算多舛,但頗為周折。剛剛出生,便過繼給了聞母的姐姐,隨了姐夫姓方,單名一個元字。

聞母的姐姐也曾是個傳奇人物,年輕時似熱烈的玫瑰,覺得小城閉塞,執意外出闖蕩。

因緣際會,竟嫁得一位藝術大家,日子過得火上烹油,堆金積玉。

然,人生事,常難圓滿。結婚多年,姐姐因身體原因竟未替方家誕下一男半女。藝術家是個少言寡語的性子,并無指責之語,但態度逐漸冷落。姐姐無法,只好從妹妹處抱養了方元,以此籠絡夫妻感情。

方元在富貴之家養到11歲,莫說詩書禮儀,俗常的消遣都是聽歌劇彈鋼琴。方家的別墅內有一個四面環鏡的舞房,藝術家經常站在兩面鏡子的夾角,面無表情的看著方元立著腳尖滑翔轉動。而直到現在,讓方元最恐懼的噩夢還是四面鏡子中皆是那張沉默陰郁的臉,轉到哪個方向都能看到那雙冷漠的眼。

11歲,是方元人生的一個分水嶺。之前簇錦堆花,之后一地狼藉。

11歲,聞母的姐姐死了。暴病,短短幾月便枯萎了生命。女人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方元夜里難過,曾去找過藝術家。

他還記得自己的腦袋穿過二樓的木質欄桿看著樓下瘦削卻不文弱的男人背影時的情景。

客廳的電話線被抻得很直,男人的聲音也是直的,沒有一點婉轉曲折:“你們來把方元接回去吧,你姐姐要不行了,之后家里沒人帶他。”

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麼,男人冷笑了一聲:“方元好像和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吧,這些年你們在你姐姐那里拿的錢還少嗎?怎麼,還想繼續賣兒子?我可沒有那份閑錢給你們。”

“感情?”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他不常笑,因而年屆中年,依舊面相年輕,“連個芭蕾中的腳尖旋轉都做不好,我的感情憑什麼給他?”

“你姐姐也就這幾天的事兒了,你們準備一下來參加葬禮,然后把方元接回去吧。”男人掛斷了電話,慢慢的轉身,看到了二樓走廊轉角剛剛消失的一片印著小黃鴨的衣擺。

方元離開那天,男人是有遞過來一張卡的。方元的表情和男人很像,他面無表情的伸手接過,在親生父母欣喜的表情中,緩步走到客廳的一角,那里放著一架老式唱片機,檀香木的唱片架將這一隅的空氣沁得雋永深長。

方元拿著薄薄的卡片,看著男人,忽然便笑得像個沒心沒肺的孩子:“爸爸,你知道我一直想做的事是什麼嗎?”

他拿起藝術家那張異常珍貴的《皇家芭蕾》,驀地用手上的卡片狠狠的劃向黑膠唱片,滋啦的聲音刺耳,完美的杰作瞬間破碎。

方元甩了唱片,同樣甩了那卡,收了笑,在男人的赤目中走出了生活11年的家。

自那之后,方元回了小城,改了名字,重新姓回“聞”,單名一個“方”字。方是他繼父的姓,誰也不知道他為何偏要留著這姓,是掛念以前的膏粱錦繡,還是仍念那一番父子之情。

只是,事壞在了聞父手上,為方元上戶口時,因為不甚在意,邊接電話邊填單子,寫過一遍名字,言語幾句回來,紙上又落了一個“方”字。

至此,方元叫了聞方方。

第14章 要看身份證嗎?

北方的秋季,罡風尤愛流竄。此時不知從哪里吹來了幾片云,遮蓋了日頭,投下一大片陰影。

方元被陰影罩著,低垂著眉目不知在想什麼。

“你家大兒子學的是什麼專業?聽說是汽修對不?”客廳里的話還在陸續傳來。

“嗯。”聞母應了一聲。

“學個修車還要念大學?去修理廠邊當小工邊學多好,何苦還要白搭三年學費?”說這話的是卷發女人,言罷她又扔了一張“幺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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