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戈面沉如水地從泳池里站起來,抬手搶過那塊手表緊攥在手心里,聲音里有隱隱壓抑的怒氣:“我難道沒有跟你說過,不要亂動我的手表嗎?”
片刻以前的旖旎氛圍蕩然無存,江白鷺神情怔愣地望向他,卻只看見對方瞳孔里漸漸覆蓋的琥珀色冰面。他有許久沒有見過岑戈這副模樣,只覺得胸腔內一股憋悶郁結成氣竄上喉嚨。
江白鷺抿緊嘴巴站起來,“你不想讓我動它,你就不要把它取下來。無非是一塊壞掉的表,你就是不讓它沾水,也改變不了它已經壞掉的事實。”
一開始起他就認可了這塊手表的存在,所以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不高興。他驚異于自己潛意識里的情緒對大腦中的理智突如其來的背叛,有些煩躁地撥了撥額前濕漉漉的碎發,轉身撈起放在躺椅上的手機往更衣室里走。
岑戈面色沉冷地站在水里,瞳孔里的冰面卻緩緩裂開,胸腔里怒氣和躁意翻滾攪動。他揚手將腕表對著堅硬的池壁擲過去,手表撞上池壁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而后順著池壁滑落至水面,表盤上的玻璃生出一道又長又細的裂痕。
岑戈面無表情地撈起那塊手表,目光平靜無波地從表上的裂痕上一掃而過,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卻是江白鷺的臉。他無意識地輕抿唇角,心中無端端浮起淡淡的悔意來。
與此同時,在露天球場打球的宋棠聽聞消息面露喜意,放下手中的高爾夫球桿匆匆往外走。卻在岑戈的私人泳池外瞥見江白鷺離開的背影。
他驀地沉下臉來,似是不相信岑戈會帶他來這種地方,氣惱地摸出手機打給江白鷺,語氣毫無起伏:“你現在在哪里?”
江白鷺滿腹心神都落在岑戈身上,少有地沒有察覺到宋棠語氣里的古怪,甚至生出懶得應付周旋的懈怠情緒來,只輕描淡寫地道:“在家。”
宋棠握著手機一言不發,瞳孔里卻漸漸冰冷下來。
第49章
宋棠愈想愈覺得不對勁,他找人去江白鷺工作過的出版社查,帶回來的結果卻是江白鷺和佟薇有私交,且曾經幫佟薇拍過私影。此時再回想起來數月前要求江白鷺打聽岑戈和佟薇關系的事,頓覺自己被耍得徹底。
他在微信上問起岑戈近來的動向,被他估下來的私家偵探卻稱從未在岑戈身邊見過佟薇。宋棠心念一轉,發了一張江白鷺的照片過去,壓抑著不耐問:“那這個人呢?你見過沒有?”
下一秒卻被告知,非但經常能見到,并且數次看見對方在岑戈家中留宿。宋棠額角青筋浮起,恨恨道:“你欺瞞不報?”
私家偵探愣了一秒,“不是說只需要盯岑先生身邊出現的女人嗎?”
“蠢貨!”宋棠喝罵一聲,臉色鐵青地舉起手機往墻上砸過去。
他向來自負,只當筆直如岑戈,就連女人都難以靠近,不要說除他以外,還有誰能夠將岑戈掰彎,卻不想憑空冒出江白鷺這個變數來。宋棠眼神陰鷙地撿起屏幕開裂的手機,打開手機里的聯系人目錄。
江白鷺回家以后就后悔了。說來說去,不管是新手表還是舊手表,總歸都是……他頗為煩惱地嘆一口氣,轉身就發現自己把外套忘在更衣室里了。
至于裝在外套里的錢包,也一道留在了更衣室里。思及對方極有可能會打開他的錢包,江白鷺目光微凝。下一秒卻又后知后覺地記起,他放在錢包里的那張私密照片,早幾月以前,就在餐廳的洗手間里被岑戈拿走了。
江白鷺放下心來,晚上就接到宋棠的電話,約他隔天在市中心的咖啡館里見面。江白鷺本欲拒絕,卻從對方話里話外的暗示中想起來,他似乎有隨口承諾過宋棠與岑戈有關的事情,便應了下來。
第二天出門時,江白鷺從雜物箱里翻出一個舊錢包來。錢包是在美國上大學時買的,和他那前男友的錢包是情侶款。江白鷺用舊了它,卻仍舊舍不得丟。年前回國時,竟然又鬼使神差地將錢包塞在行李箱里,從大洋彼岸拖回國內來。
他打開錢包欲將信用卡和紙幣放入夾層內,卻意外地發現里面仍舊保留有前男友的一張照片。江白鷺想將那張褪色發黃的照片拿出來,卻在垂眸定定地望了照片半響以后,猶豫了一秒,還是讓那張照片留在了錢包里。
他不能只顧眼下的安穩而不考慮未來,無論大小,無論輕重,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他總不該在接下去的后半輩子里,都要在對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對著岑戈那塊手表,或者是其他的老舊物品,生出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醋意來。
午后的咖啡館內陽光鋪灑,咖啡的醇香和蛋糕的甜膩揉雜在空氣里,溫柔慵懶的法文歌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江白鷺脫下深色的薄外套掛在椅背上,嘴角含著微笑側過臉去和立在桌旁負責點單的服務生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