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戈擰眉沉聲道:“說過不準再打架,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岑喜氣得欲翻白眼,“憑什麼你能打架我就不能打?”
岑戈聞言掀起眼皮,“至少我能打贏。打不過別人被人壓著揍不僅毫無羞愧,還厚著臉皮想搬救兵。”
岑喜:“……”
他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
岑戈教訓完岑喜,轉而又睨一眼身旁的江白鷺,“你不認識岑喜還幫他?”
江白鷺摸不準岑戈問這話的言外之意,一時半會沒有張口接話。
對方看上去卻是一副并不需要他立刻回答的樣子,只挑了唇角要笑不笑地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管閑事了?”
江白鷺無言以對,抬起頭正要開口說話,卻又被岑戈的話堵了回去,“如果你是想說覺得他和我長得很像這種鬼話,我是不會相信的。畢竟我和他不同媽也不同爹,我媽還是美國人。”
江白鷺:“……”
他慢吞吞地露出笑容,“我是不認識他,可也架不住你弟弟一直在酒吧里偷看我。我以為他認識我,就伸手幫了一把。”
岑喜:“……”
他撞上岑戈從后視鏡里投來的視線,忙不迭地舉雙手澄清:“我發誓我不是同性戀。”
“你不是同性戀,”岑戈嗤笑,“你盯著他看做什麼?”
岑喜埋下腦袋,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了。
江白鷺的視線依次從岑戈和岑喜身上掃過。旁人來看多半要誤以為岑戈是在不滿,江白鷺卻心知是半真半假。他單手撐在臉側,半闔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車內頓時陷入安靜,三人面色如常,心中卻是各有心思。
到底還是年紀最小的岑喜最先沉不住氣,偷偷抬起頭來去觀察坐在前面的兩人。
他雖不如當事人思路那樣清晰敏銳,卻也隱約察覺到,他哥抓著他不放,除去的確看他不順眼以外,也是別有他意。然而岑喜作為局外人來說,卻也摸不清岑戈心底的想法。
他只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他哥體內像是埋了一根他看不見的隱線。而此時此刻,或者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要更為早的時候,江白鷺就伸手緊緊攥住了那根線的線頭,然后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悄無聲息地將那根線拉了起來。
或許是車內安靜的時間持續過長,又或者是江白鷺歪頭靠在椅背上的時間太長,片刻以后,他半闔的眼皮就完完全全耷了下去。紛雜的思緒隨著視線一道被黑暗吞沒,耳朵里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自然更是沒有聽到,在他睡著許久以后,岑喜踟躕不定欲言又止數次以后,還是輕聲問了出來:“哥,你們真的——”
岑戈一腳踩下剎車,擰著眉毛神情隱隱煩躁地轉過頭來。
突如其來的慣性讓他的身體前傾,年輕的男孩猛然回過神來,喉嚨一緊,死死地扼住自己的聲帶,飛快地摳掉下一個來沒來得及脫口而出的字眼,仿佛要將那個字吞回腹底般,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然后才膽戰心驚地補上后半句話,“在一起了?”
岑戈沒有說話,目光卻是平直而銳利地掃向他。岑喜僵坐在那里,心臟不安地上下竄動。仿佛下一秒,岑戈的目光就將穿透他的身體,將他摳掉的那個字眼從他的肚子里翻出來。
然而熬過半響,對方只是淡淡地收斂起神色,“不是真的,難道還能是假的?”
緊接著,江白鷺被人拍醒來。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望向窗外的夜色下意識地喃喃:“到了嗎?”
岑戈嘖一聲,抬起手來掐了掐他的臉頰肉,“睡傻了?”
江白鷺眼神清明起來,和車內的人告別以后,松開安全帶推門下車。轉身關上車門的瞬間,他掃見坐在后座的岑喜,離開的腳步一頓,從車前繞回了駕駛座的車窗邊。
岑戈放下車窗,“怎麼?”
“晚安吻。”江白鷺彎起眼睛,俯身抬手抵在窗沿上,偏過頭在岑戈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后者眼眸深邃地偏過臉來,一只手越過他的頭擋在車頂下方,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臉,下巴微抬堵住他的嘴唇,開始旁若無人地接吻。
片刻以后,岑戈從他的嘴唇里退開,托住他的臉的那只手也跟著松開,溫熱粗礪的指腹從他的唇邊重重抹過,幫他擦掉唇角帶出來的口水。
江白鷺卻沒有急著退開,嘴唇一張一合,溫熱的氣息盡數覆在岑戈臉上。他垂下眼眸,聲音輕到如同喃喃自語:“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你弟弟在酒吧里要一直盯著我看嗎?我不認識他,他也確實不認識我。”
他停頓一秒,轉而換上一種困惑卻又篤定的矛盾語氣,“可他一定見過我。”
第47章
岑喜見過江白鷺并不奇怪。就像這天晚上,他們能夠陰差陽錯在酒吧里互相認識,岑喜也能夠在從前某一天的商場里亦或是餐廳里見過江白鷺。
大腦里的記憶同樣也遠遠不如黑紙白字的記錄來得真切。假如今天有人對你說他喜歡香菜,明天你回想起來時,卻仍有可能以為另一人喜歡香菜,而他喜歡的是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