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馬師戰戰兢兢地趕過來,喻均麟下了馬,劈頭蓋臉就對他們一頓訓。
岑戈拉住韁繩,將馬安撫下來,“下來吧。”
宋棠白著臉色,伸手覆上岑戈的手背,一雙桃花眼微微發紅,“我腿軟,你扶一下我。”
岑戈不耐煩地抽回手,轉身大步往回走。馬韁沒了人牽制,宋棠擔心馬又發狂,慌忙從馬背上爬了下來。兩個往日里老跟在他身邊轉悠的紈绔子弟,連忙上前來攙扶他。
放在平日里,宋棠心高氣傲,絕不會在旁人面前示弱。只是眼下,他是真的有些害怕起來,也就任由著那兩個人圍著他獻殷勤。
江白鷺靠在馬背上,稍稍緩過自己跳得有些厲害的心臟,正要從馬背上翻過來時,冷不丁地想起來馬受驚前,宋棠揚手去拍馬的動作。公馬雖然性子烈,但是受馴的公馬也不會僅僅因為宋棠的那一掌,就變得狂躁起來。
假如真的是烈馬,那麼早該在宋棠或是他爬上馬背時,就將人從馬背上甩下去了。江白鷺思忖片刻,瞇起眼睛來。這位宋家少爺,可真是個瘋子。
男人淡淡嘲諷的聲音將他拉回來:“你還坐在馬背上干什麼?難不成你也想讓我扶?”
江白鷺愣了一秒,才發現已經離開的岑戈,不知道什麼時候去而又返。此時,宋棠已經被其他人擁著越走越遠。他彎下腰來,嘴唇輕輕蠕動,說了一句什麼話。
岑戈沒有聽清,下意識地朝馬前走一步。江白鷺那張漂亮得中規中矩的臉在視線內清晰起來,岑戈掃過他血色盡褪的嘴唇,沒有說話。
江白鷺抬起眼皮瞥一眼他,驀地翻過來,朝著岑戈懷里跳下來。用的還是最愚蠢的姿勢,雙腿平放,屁股最先著地。
成年馬的身高大約是兩米左右,這邊馬場里的馬都是歐美引進的純血品種,平日里養馬師又盡職盡責,自然都養得高大健壯。他這麼不管不顧地跳下來,假如岑戈沒有接住他,必定會摔壞尾椎骨。
岑戈當場就黑下臉來,巋然不動地立在原地,端著一副冷眼旁觀的漠然神情。雙臂卻先大腦意識一步,抬起來將人完完好好地接住了。
不過很快,江白鷺還沒來得及抬手去攀對方的脖子,岑戈摟住他后背和屁股的雙手就陡然一松,江白鷺結結實實地坐到了地上。再抬起頭來時,岑戈已經走遠了。
他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瞥見站在馬邊的喻均麟和馴馬師,面不改色地朝后者招手道,“扶我一把,我有點腿軟,走不動。”
第7章
江白鷺還真就沒想到,關于那位宋家少爺,更瘋的事情還在后頭。
傍晚時分,秦一行在山莊里開露天燒烤趴。江白鷺沒出國以前,被他爹寵的,也快趕上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家務一概不會做,每天放學回家,只需躺著等吃等喝就行。
哪料出國還不到半年,就和酒吧里打工的窮學生滾上了床。然后搬進了對方在學校附近租的小公寓里,開始學著干家務活。自助燒烤也是那家伙手把手教會的。
江白鷺卷著袖子站在燒烤架邊,將架子上的雞翅和雞腿翻過來,撒上蔥花和調料粉。
秦一行伸手過來撿走一串雞翅,放進嘴巴里咬一口,挑著眉唏噓一聲:“我認識你二十來年,都不知道你還會烤這個。”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江白鷺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味道怎麼樣?”
秦一行道:“還行。”
江白鷺睨他一眼,“只是還行?”
秦一行抬起下巴輕點了點他對面的人,“跟他比起來,還差點。”
江白鷺扭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岑戈脫了外套,穿著黑色的低領打底衫,袖子卷得十分隨意,露出兩截結實修長的小臂,垂眸站在火堆邊烤一只全羊。搖曳的橘色火光襯得他眉眼帥氣。
宋棠則貼在岑戈身邊瞇眸吩咐:“老規矩,我要吃第一個羊腿。”
江白鷺收回目光, 恰巧聽見喻均麟讓人去拿酒,江白鷺想看看酒窖里都有些什麼酒,便抬腳叫住那人,跟著過去了。兩人走到半路時,就被人叫住了。
疾步追上來的宋棠看一眼江白鷺,像是心情十分好一般,口吻莫名又親昵起來:“裊裊,你回去吃東西吧。我跟著他去就行了。”
江白鷺點了點頭,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轉頭雙手插著口袋,往回走了幾步來遠,才輕輕瞇起眼睛來。酒窖那邊有什麼好東西,讓宋棠連岑戈烤的羊腿都不吃了,還要親自去拿的。他停下腳步,朝視線盡頭的兩道人影追上去。
他跟得慢,眼看那兩個人進入酒窖里有一會兒,才打算抬腳往里走。卻迎面撞上先前那員工推著紅酒出來,身后還跟著保管鑰匙的人。
江白鷺問他:“宋少爺呢?”
對方認出他來,開口解釋道:“宋少在里頭挑酒杯,讓我們都出來等著。
”
江白鷺哦一聲,插著口袋慢悠悠地走進去。看見宋棠站在吧臺邊,抬手往高腳杯里倒透明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