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用陳述的口吻描述完現在的情況，停頓一下，緊跟著說第二句話，“我們用更直觀的方式溝通，用√和×來表示，我問你答。”

　　夠聰明啊！

　　栗說星頓感意外，甚至覺得是不是有個人在遠程操作小人來和他對話了。

　　但他仔細想想，重新否定。

　　這種全程陪玩的尊貴享受，一般是百萬氪金大佬才有的待遇。小人之所以能這麼聰明，可能是最近的游戲AI系統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但還不穩定，所以這款游戲才老在沙雕和機智之間反復橫跳。

　　他再將目光挪向屏幕，看見短暫的停頓之后，一個個文字泡接連浮現：

　　“你想和我交流。”

　　√

　　“但你不能說話。”

　　×

　　“你暫時不能說話。”

　　√

　　“你能控制房間里的一切。”

　　√

　　“你控制著房間，只有在你允許之后我才能動用房間里的東西。”

　　√

　　“門窗都是鎖著的，我不能出去。”

　　√

　　“你能夠打開門窗放我出去。”

　　做出了約定，兩人之間的交流效率突飛猛進，栗說星開頭還欣喜于溝通的順暢，結果兩句過后，他就發現自己有點答不上來對方的疑問了。

　　他開始思考：

　　前面幾句都是基于事實的描述，所以對錯很簡單。

　　后面幾句就變成判斷題，“控制房間”那道題還可以回答，但最后一問的“放我出去”，就值得玩味了。

　　栗說星遲遲沒有回答，小人腦門上跳出了新的文字泡：

　　“你暫時不能放我出去，是嗎？”

　　和之前詢問能不能說話的模式一樣，這種問答法，機智。

　　也許人工智能統治人類的日子不遠了。

　　√

　　栗說星謹慎打鉤。

　　“但我很想出去。”小人繼續問，“是否有其他的離開的辦法？”

　　這我怎麼知道，萬一這游戲本身就沒有做室外內容，那你一輩子也出不去啊！

　　栗說星思考著，手上的回復變慢了，于是文字泡接二連三地跳出來。

　　“請你幫助我。”

　　“……幫幫我。”

　　栗說星抵在屏幕上的手指抖了一下，讓一個勾變成了一條歪斜的曲線。

　　他吃驚地看著屏幕中的小人。

　　對話的過程中，屏幕中的小人已經從床上來到了地下，他站在地面上，仰著頭，目光一直盯著懸浮在半空中的水杯，像是正透過屏幕，盯著自己。

　　栗說星突然放下了手機。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揉把臉，甩甩頭，開了腦洞：

　　“這不會是游戲公司的套路吧，先用一堆亂七八糟的理由扣好感逼瘋玩家之后，再讓‘戀人’根據系統內置的文本和玩家對話……仔細想想，因為我不能回答，所以對話的節奏一直是游戲小人掌控的，這樣他自然能夠毫不突兀的自說自話到結尾，于不動聲色間將玩家騙入陷阱，與小人共情，深深記住這款游戲進而沉迷氪金。”

　　“看，我現在就記住了這個小人叫宿鳴謙，灰眼睛，中長發，穿著病號服一樣的睡衣。”

　　“這策劃騷啊，現在的游戲，心真的好臟……”

　　自我分析完畢，栗說星目光一溜，又溜到了手機上。

　　雖然似乎分析出了游戲制作者的根本目的和險惡用心，但栗說星毫無猶豫，依舊拿起手機。

　　玩游戲是為了什麼？

　　有趣和刺激。

　　現在他就覺得挺有趣的。

　　他果斷答復宿鳴謙，給了對方一個標標準準的“√”。

　　如果他是腳本作者，這個問題就是這一長串對話的關鍵結束語，只要選擇了正確的答案，必然有個玩家期待的結果……

　　果不其然，在他回復之后不久，宿鳴謙頭上顯示了數字。

　　+30

　　Yeah！

　　好感大幅提升了！

　　栗說星感覺自己摸索到了玩游戲的正確方式。

　　他目光炯炯，盯著宿鳴謙看，預感接下去小人還會提示自己點什麼。

　　停頓并不很久，宿鳴謙腦海上浮起新的泡泡。

　　“這里有食物嗎？我餓了。”

　　與此同時，一個饑餓的小表情應景似的出現在宿鳴謙的腦門上，一閃一閃，提示著栗說星應該替他找食物了。

　　栗說星看著界面琢磨一下。

　　房間里有一左一右兩扇磨砂門，昨天開了其實一扇，是浴室，剩下另一扇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

　　他心隨意動，點了一下。

　　磨砂門馴服滑開，露出藏在后邊的小廚房。

　　栗說星掃視一眼新出現的廚房區域，先注意到鑲嵌在墻面上，和臥室里一如既往的磨砂窗戶，看不見外邊。又發現這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柜子流理臺水池冰箱和爐灶都不缺，流理臺面還有個天藍色的電飯煲，也算為比較單調的廚房添了抹明媚的色彩。

　　這個電飯煲一看就不一樣。

　　栗說星戳下電飯煲，果不其然，一碗熱騰騰的米飯跳了出來。他的手指再一劃拉，這碗米飯就落入宿鳴謙的手中。

　　也不知什麼時候，本來呆在房間里的小人已經走到了廚房的門口。

　　他手里端著碗，目光卻沒有停留在碗中，而是向前投擲，落在電飯煲上。

　　對方在想什麼？

　　栗說星饒有興趣地思考著。

　　可惜小人沒有表情，栗說星也鉆不到小人的身體里讀取代碼，只能看著他腦門上慢吞吞跳出來的文字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