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江深深地望著聞人厄,全然沒有為失去左護法一職憂心,他從不在意地位或權勢,這些舒護法與幾位壇主拼命爭搶的東西,尊上會隨手丟給他。
感受到殷寒江的視線,聞人厄道:“原左護法殷寒江為玄淵宗副宗主,日后他的話就是本尊的話。”
果然如此,殷寒江平靜地低下頭,這就是他的尊上。
舒艷艷皺皺眉,總覺得哪里不對。直到聞人厄帶著殷宗主和苗壇主趕往冥火壇時,她才想清楚,以往與她平級的殷寒江現在壓她一頭,而裘叢雪竟然與她平級,她的地位不升反降。
裘叢雪活著,她本來還高興了片刻,現在嘛……
左右護法對視,均是看出彼此眼中的敵意。
聞人厄不會理會新任左護法與右護法之間的愛恨情仇,他丟下遁光比較慢的苗壇主,帶著殷寒江飛快來到冥火壇山腳下,落地后便問道:“殷護法……是殷宗主了,你近日情緒不高,是否對本尊的安排不滿?”
換成舒艷艷定要揣摩尊主這話是何意,是否對自己不滿,該如何應答。殷寒江卻毫不在意,率直地回答道:“能離尊上更近一步,屬下歡喜都來不及,怎會不滿。”
“本尊怎麼覺得你最近離我更遠了。”聞人厄細瞧殷寒江,見他垂著頭,看不到正臉,心下有些不悅,“本尊不喜你跪我,不喜你低著頭,不喜看不到你的臉。”
殷寒江順從地抬起頭正視聞人厄,眼中飽含著極其復雜的情緒,與仰慕相似,又多了些聞人厄看不透的東西。
“這就對了,你已經是副宗主,一言一行代表著本尊的意思,拿出氣勢來。
”聞人厄鼓勵殷寒江。
“是。”殷寒江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他對尊上是什麼感情,并不影響與尊上的關系。殷寒江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聞人厄,這一點沒有任何變化,這便足夠了。
聞人厄很關注百里輕淼與鐘離謙的情況,他與殷寒江隱去身形,來到關押百里輕淼的地方。
百里輕淼平躺著被綁在一張木板床上,蒙著眼睛,床旁邊的椅子上坐著師壇主。
冥火壇陰氣太重,陽光無法照射進來,縱使白日也陰沉沉的。師壇主將一盞油燈放在桌子上,輕咳兩聲,拿出一根針放于油燈上烘烤。
“你是什麼人?”百里輕淼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顫意,她的胸口緊張地一起一伏,卻還是堅強道,“我師父呢?你們把我師父怎麼了?你們要是敢傷她一根頭發,來日我定要你們十倍百倍來還!”
“咳咳咳,”師從心話未說先咳嗽,咳夠了才道,“她誰敢惹,你還是先擔心下自己吧。”
說罷他手中拿著兩根針,一根針刺在百里輕淼中指尖上,取了兩滴心頭血。放下百里輕淼的血,他拿出另外一根沾著鐘離謙指尖血的銀針,摘下百里輕淼的蒙眼布。
百里輕淼睜眼,只見自己身在一個陰暗的房屋中,旁邊坐著一個面露病容的男子。這男子面相只有二十來歲,年輕得很,膚色極白,白到指尖在油燈昏暗的光下竟有一絲透明。
他的衣服也是一件輕薄的白色單衣外披著一件黑色大氅,黑棕色的毛領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長長的睫毛垂下,正專注地看著手上的銀針。
他默念心決,單手飛快地打出靈訣,百里輕淼從未見過哪個人施展靈訣的速度竟如此快,她僅能看清殘影。
“定!”師壇主一聲呵斥,食指與中指并攏指向銀針,咒術已成。
接下來只要將兩滴鮮血分別滴入百里輕淼雙眼中,她以后不管在什麼地方,第一眼看到的就永遠是鐘離謙了。
“說起來,我施咒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神奇的施咒要求呢。”師壇主邊滴血邊嘟囔道,“尊上真是個看不透的人啊。”
他先滴了左眼,再移到右眼時,手指猛地一跳,第二滴血沒有進入百里輕淼的右眼,順著鼻尖滑下去。
“怎麼了?”師壇主舉起自己干瘦的手,翻來覆去看,“奇怪,怎麼會抖呢?”
“你對我做了什麼?在我眼里滴了什麼!”百里輕淼強撐著沒哭,咬牙道。
哭是給關心自己的人看的,而不是在敵人面前示弱的!百里輕淼雖然愛哭,卻不會在這個時候做無用功。
“不對啊。”師壇主將視線移到百里輕淼臉上,整個人頓時呆住了。
屋外暗中觀察的聞人厄也覺得師從心的狀態不對,他忙掏出《虐戀風華》,發現上面的字跡正在瘋狂發生改變。
原書賀聞朝與紫靈閣主大婚之日,百里輕淼先是在鐘離謙幫助下逃脫,與鐘離謙互換姓名后分開。大婚當晚洞房夜時,她又遇到一直關心著她的聞人厄,聞人厄陪她渡過那個難熬的夜,并許諾成神會幫她將牛郎織女星安排在一起。
今天剛巧是賀聞朝和柳新葉成婚的日子,百里輕淼身邊沒有男二男三,只剩下一個正在施咒的師從心。
聞人厄眼看著書中的字跡飛快地變成:師從心看著淚痕未干的百里輕淼,被她脆弱卻又堅強的姿態吸引,燭火下百里輕淼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神光,師從心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