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晗一動不動地僵立在原地，過了好幾秒才機械地伸手撥開人群，“抱歉，麻煩……讓一讓。”

腳下仿佛有千斤重，楚晗走得異常艱難而緩慢，明明只是短短的一段路程，他卻走了很久。

長長的警戒線后是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醫生和護士正在里面收拾東西，警.察則在旁邊維持秩序。尸.體從頭到腳都被遮得嚴嚴實實，讓人看不出原來的面目，只能依稀辨出是個身材高大的人。

“先生，這里不能進來！”

一位年輕警.察朝楚晗喊道，邊說邊上前把他攔住，但看到青年臉上的表情，年輕警.察愣了下，隨即同情地勸慰道：“你是死者的家屬嗎？唉，節哀順變啊。”

楚晗木然地搖了搖頭，嘴巴明明在動，聲音卻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聽起來顯得異常不真切，“我不知道，我不確定這個人是不是他，您能不能讓我看……”

“楚晗！”

驀地，背后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楚晗聽得渾身一震，猛地轉過身朝說話的方向望去。

“你在這里做什麼？你……”

傅君澤邊說邊朝楚晗走來，待走近后看到青年臉上未干的淚痕時，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你……你剛剛哭了？”

楚晗沒有回答，只是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青年。

“我們先離開這里吧，別妨礙到別人的工作。”傅君澤抿了抿唇，牽著楚晗的手慢慢走開。

那只大手一如既往地溫暖而有力量，楚晗怔怔地任由對方牽著，暖熱的體溫透過交握的雙手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讓他原本微涼的身體也漸漸恢復了暖意。

兩人走到三樓一個較偏僻的位置才停下。楚晗這時漸漸回過神來，見到彼此交握的雙手，他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將手抽離。

然而心底那股如同硬物往下墜的沉重感還在，以至于在見到對方后，楚晗仍覺得有些不真切。

于是他張了張嘴，像是再次確認般輕聲喚道：“傅君澤。”

“嗯？”

“傅君澤。”

“嗯，我在。”

青年笑了笑，張開雙臂溫柔地抱住了他：“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剛剛是不是以為被誤砍的人是我啊？”

楚晗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抱，只是一動不動地任由對方抱著，清俊的臉上透著深深的茫然。

心里豎起的圍墻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一絲細小的裂縫，不易察覺，卻隱隱有崩塌的危險——在以為傅君澤出事的時候，他感到萬念俱灰，如果不是有強大的意志力撐著，可能下一秒他就會徹底崩潰。也許，他還是對面前的人……

“哥哥，我們和好吧，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剛剛......其實你還是對我有感覺的，對嗎？”

傅君澤附在楚晗耳邊半誘半哄地說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海妖低語，透著濃濃的魅惑。

透明的玻璃窗上映出青年帶笑的眉眼——嘴角微微翹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寫滿了勝券在握的得意。楚晗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腦海突然有細小的靈光一閃而過，很多被忽視的小細節漸漸涌現出來。

他輕輕推開面前的青年，然后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我打了那麼多遍電話，你為什麼都沒接？”

“你給我打過電話嗎？”

傅君澤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無辜：“估計是太吵了沒注意到吧，我把手機調成靜音了。抱歉啊哥哥，剛才讓你擔心了。”

“那小女孩呢？不是要送她到廣播室發廣播找媽媽嗎？我怎麼沒聽到廣播的聲音。”

“哦，那個啊。說來是真的巧，我們剛到廣播室就見到小女孩的媽媽了，她也在找女兒，所以最后就沒發廣播。那對母女離開后我原本也想走的，但四樓剛好發生了砍人的事情，當時的場面太混亂了，而且人也多，導致我一時半會兒都沒能立刻下來。”

楚晗沒說話，只是目光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青年，不放過對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但無論是回答還是表情，傅君澤都表現得無懈可擊，完美得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可是，真的會有那麼多巧合嗎？他難道不知道這麼久不回來，留在樓下的自己會擔心嗎？

楚晗有時候覺得自己看不透傅君澤，但有時候又覺得面前的這個人意外地好懂——就像此刻，他就能看出面前的青年在撒謊，而這種直覺恰恰是源于自己在過去被對方欺騙多次后鍛煉出來的敏感。

“你在撒謊。”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個堅定的肯定句。

傅君澤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很快便笑了起來：“哥哥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就撒謊了？”

“你不可能不知道這麼久不回來會讓我擔心，而以你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會回不來。你遲遲留在四樓不離開，恐怕就是故意為了讓我誤會被砍到的路人是你。”

楚晗抿了抿唇，“你本來也許是想立刻回來的，但在見到那個路人被誤砍之后，你覺得可以利用這件事來試探我的態度，對嗎？”

傅君澤沉默了會兒，然后輕聲笑了起來，笑容里透出一股如釋重負般的輕松感，“嗯，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