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將跌入水里的瞬間，楚晗的腦海立刻條件反射地浮現出多年前被宋子帆推進湖里的一幕：冰冷的湖水一點點地浸沒身子、口鼻，刺骨的寒意與死亡的恐懼仿佛也跟著滲進了靈魂，哪怕過去許久，他依然能記得當初的每一個細節。

盡管在那件事發生后不久他就被母親逼著學會了游泳，但在意外真正發生的瞬間，他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徹底克服對湖水的恐懼，他還是會下意識地對落水感到害怕。

腦袋變得一片空白，楚晗緊緊抓著青年的衣服，哪怕天氣并不熱，后背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傅君澤什麼也沒問，只是抱著楚晗柔聲安慰。溫暖的大手一下下地在楚晗的后背輕拍著，簡單的動作仿佛具有某種魔力，在他的安慰下，楚晗慢慢地平靜下來。

“楚晗，你沒事吧？”唐念歆上前問道，神色有些擔憂。

楚晗無聲地搖了搖頭，然后看向一旁的大人和小孩。撞到自己的兩個男孩此刻正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站在楚晗身前，他們的家長則小心翼翼地在旁邊賠不是。

看著那兩個幾乎要哭出來的孩子，楚晗在心里嘆了口氣。他上前輕輕拍了下兩人的肩膀，盡量放緩語氣地說道：“我沒事，你們不用害怕，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但是你們以后再也不準在公眾場合橫沖直撞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對不起哥哥。”兩個男孩異口同聲地說道。

那群人離開后，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不少。

看著面前的青年，楚晗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干澀。心底涌上許多復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嘴，輕聲道：“剛剛，謝謝你。”

“沒事，應該的。”

過了不久就到了午飯時間。因為學校今天來的人比較多，他們便沒有去飯堂，而是選擇了距離學校稍微遠一些的商場餐廳吃飯。

剛在餐廳坐下，唐念歆的手機鈴聲便急促地響了起來，“你沒帶鑰匙？宿舍的其他人也不在嗎？好吧，我知道了，真是拿你沒辦法，我現在就回去給你開門。沒事，不算很遠，很快就能回來了。”

掛了電話，唐念歆小聲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啊，我舍友沒帶鑰匙進不去宿舍，我得回去給她開門。以后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跟兩個青年道完別后，她便匆匆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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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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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投射過來，并帶著難以忽視的熱度。楚晗面無表情地拿過杯子喝了口水，然后目光直直地看向青年：“怎麼，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不是，只是覺得好久沒跟你單獨吃飯了，有點感慨而已。”

傅君澤笑了下，手指輕敲著旁邊的杯子，眼神流露出懷念，“那時候我們幾乎形影不離，每天一起上學和放學，回到家也是一起吃飯、學習。你知道嗎？在那之前已經很久沒有人陪我在家吃飯了。初中之后我就回到市區跟我爸住，但他工作很忙，很多時候連陪我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直到你來了，我才擺脫了這種孤單的日子。那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有你陪著我。”

回想起過去那段時光，楚晗也忍不住有些動容。

不僅是傅君澤懷念那段時光，楚晗曾經也很感激有對方相伴的日子。在沒有搬進傅家之前，他幾乎過著獨來獨往的生活——住在空蕩蕩的大房子里，不怎麼和人說話，也沒有親近的朋友，只是用堅硬的寒冰將自己封鎖起來，不允許別人靠近，同時也不輕易靠近別人。

直到遇到傅君澤，他身上的堅冰才一點點地被融化——他開始敞開心扉，接納別人的靠近，也漸漸擁有越來越多的朋友。所以哪怕他有多恨傅君澤，他也沒辦法怨恨兩人曾經相依相伴的那段時光。

楚晗看著對面的青年，認真道：“我也謝謝你曾經的陪伴。”

傅君澤溫柔地笑了下，“你們應該快進行畢業論文答辯了吧，拿到畢業證后你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繼續攻讀研究生，現在已經拿到本校的保研資格了，再過幾個月就會開學。”

頓了頓，楚晗看著對面的青年，一字一句地說：“等拿到畢業證后，我會到國外旅游一段時間，直到研究生開學再回來。”

傅君澤愣了下，表情有些僵硬，“之前一直沒聽你說過，怎麼這麼突然？要到哪個國家？”

“F國。是我母親建議的，她在那邊有個小莊園，正好可以讓我散散心。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就會出發，到時候你不用再給我做飯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他說得疏離又客氣，言語間透著與青年劃清界限的意味。

原本楚晗打算在本科畢業后繼續留在樊陽波的律所實習，等到研究生開學再去上課，然而傅君澤最近的行為越來越讓他看不透，那種明明看不見卻仿佛無孔不入的存在感更是讓自己感到不安。

他不希望與傅君澤繼續糾纏，卻悲哀地發現對方還是一點點地滲進了他的生活，甚至連心里的天平也開始無意識地朝著對方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