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澤被他眼中的冷意刺痛了下，過了會兒才小聲道：“我回來的時候聽到管家說你今天有些不舒服，在房間呆了一下午都沒出來。我擔心你會出什麼事兒，所以過來看看你。”

“哦，那真是謝謝了。你現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嗎？”楚晗面無表情地說道，話里行間都明顯透出逐客的意向。

然而傅君澤就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將桌上放著的瘦肉粥拿了過來，“你應該餓了吧，我叫廚房煮了些粥，快點趁熱吃吧。”

面前的瘦肉粥還冒著熱氣，上面漂浮著細碎的蔥花，濃郁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原本是讓人食指大動的美味，然而此刻卻讓楚晗感到極其反胃，提不起絲毫食欲。

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你的打賭還沒結束嗎？”

“我不是為了這個……”傅君澤張了張嘴，聲音幾乎稱得上艱澀：“我只是想關心你。”

楚晗沉默了會兒，然后聲音淡淡地開口：“我不相信，也不稀罕。”

“傅君澤，你在我這兒已經沒有絲毫的信任值了，你這麼做，只會讓我覺得你別有所圖。”

“我沒有！打賭早就結束了，而且我也不會再拿你跟任何人打賭！你相信我！”

“既然這樣，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吧，你還做這些是為什麼？”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傅君澤苦笑了下，看向楚晗的目光十分復雜：“這些天我做什麼都覺得不對勁，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在包廂發生的事情。從小到大，連我爸都沒打過我臉，你是第一個當眾打我臉的人。我以為自己會生氣，但當我看到你臉上的難過時，我突然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了，只有覺得心疼……”以及一些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恐懼。

這場游戲本是由他發起，他向來有足夠的自信能夠處理好與楚晗的關系，然而到了現在，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當丑陋的真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暴露在楚晗面前，他驚訝地發現比起在朋友們面前丟臉，他反而更害怕面對楚晗得知真相后的反應。他明明應該是冷酷無情的獵人，目的達到后便毫不留戀地抽身而去，然而現在卻可笑地被獵物的一舉一動影響到寢食難安。

他從來沒有這麼在意過一個人，這份在意甚至強烈到讓他感到恐懼。

楚晗皺了皺眉，面前的少年突然讓他感到陌生。在他的印象中，傅君澤向來是個自信滿滿的人，很少會露出這種堪稱迷茫的情緒。

還沒等他回應，傅君澤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不該拿你跟我的朋友們打賭，你生氣是對的。一開始，我確實是帶著目的接近你，但是后來……我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你了。那天在包廂做的事兒是我一時糊涂，但我只是想跟他們炫耀你有多喜歡我，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

說到最后，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眸仿佛不堪重負般微微低垂著，濃密的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層陰影，看上去竟透出幾分可憐。

楚晗看得心臟一緊，然而電光火石間，某些零碎的畫面在腦海一閃而過，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差點又被面前的少年迷惑了。

“夠了，傅君澤。收起你的虛情假意吧，我不需要這種毫無誠意、避重就輕的道歉。”

楚晗目光定定地看著少年，表情慢慢變得冷漠。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從一開始的相遇、相識再到確認關系，他與傅君澤的每一個相處細節都反復地在腦海里重現。

盡管自己曾有過迷茫和糾結，但傅君澤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愛護、相戀時充滿愛意的眼神等等，種種表現都讓楚晗相信自己是被面前的少年堅定愛著的，因此他從未懷疑過傅君澤的真心。

然而那天在包廂發生的事情徹底摧毀了他一直以來的認知，他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所以為的浪漫經歷都不過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少年營造出來的假象。

只是演技精湛的演員總有入戲太深的問題，傅君澤在逢場作戲的過程中恐怕也不小心交付了幾分真心，就像他現在，明明已經達到了目的，卻還可笑地被戲中的深情男友人設所影響。

或許傅君澤當初是真的有一點喜歡他，只是這份喜歡太過虛偽，也太過膚淺，經不起絲毫的考驗，以至于在自己提出日后一同向父母出柜時便徹底打亂了他的謀算，讓這個少年變得不知所措。

所以那時候他才會突然躲著自己，因為他想要的只是一時的歡愉，而不是楚晗所期待的一生一世。

“如果你不想傷害我，那麼從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和你的朋友打賭。在認識我以后，你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向我坦白，但是你沒有，反而沾沾自喜地看著我為這段關系迷茫、糾結，甚至在我們確認關系后，你還處心積慮地將我們相處的細節錄了音，以此作為你和朋友們茶余飯后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