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他看著面前的人,心想:我也還不想結束。
周圍環著高高的立柜,狹小僅能容兩人并肩通過的空間里,陳里回過身,轉頭看向拉住自己鉆進這里的林崢。
呼吸急促、雙眸晶亮的男孩擋住落在他臉頰上的那道光影,沒有放開緊緊捉著他的手,氣喘吁吁地要求:“不要走。”
“和我待一會兒,好不好。”
陳里晃晃自己被他牽著的手:“在這里?”
“就在這里,”林崢回答他,“再遠一點,我就忍不住了。”
他這麼說,陳里就很輕易地同意然后照做,自然地往回幾步靠近他站著,抬起頭觀察一遍四周,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他總這樣。林崢忽然發現他的默許和同意總像縱容,讓自己不知不覺間被馴養,還洋洋得意,認為自己是特別的、被呵護的那個。還讓他漸漸色膽包天,藏得住藏不住的那些心情都鉆破心房,撓得他每一分每一秒都癢。
他本來不是這樣的,林崢有點憐憫當初的自己,最開始時只是覺得他帥,有狗,成績和自己一樣不錯,想和他做朋友。
陳里這樣的人,他吃一塹長一智,心想,他以后都知道了,你要麼千萬也不要靠近他,要麼就準備好在他的塔下頭破血流,從此做他陣營里兢兢業業的小兵。
小兵也挺好的,畢竟能當他的小兵,是林崢好久以來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在追逐他的時間里想的是不顧一切靠近,沒考慮過能擁有,最多只期待自己萬一真能長久忍耐下去,做一生一世他的好朋友。
可以做夢中獎一百萬,但是不可以思考用一百萬去買哪些游戲碟,因為一旦計劃成型,夢就會在你醒來后時時刻刻折磨你。
陳里的呵欠剛剛完成,眼前一轉,林崢閃爍的眼睛在面前一閃而逝,后背就抵上了冰涼的墻壁。
足夠黑暗,足夠狹窄,這里很安全,他在被攏著后腦勺壓到墻上的時候飛速說服了自己。
被對方緊緊捏著肩膀時他抬起頭,在四周黑暗里流動的彩色光條中和林崢對視兩秒,然后不知道是哪個人先上前的,他們無師自通,彼此糾纏、撕咬,用滾燙的愛意互相較量。
愛,表達愛,好像都是遇見那個人時他們一觸即發的本能,呼吸不由己,動作不由己,全部和另一個人頻率相同。
“好喜歡你,”林崢在唇瓣間吝嗇地吐出幾個字,“好愛你。”
還有好多好多好多的話,我要以后慢慢告訴你。
這些字句沖出他的喉管時燃燒著無可阻撓的熱烈,直到它們暴露在安靜的空氣中,像一點突兀的煙花余燼,墜落進兩個人的呼吸聲里,林崢才想起來不安。
他抬起半闔著的眼簾,注視陳里常日里深黑得吸引他全部心神的那副瞳孔,好像站在岸邊投擲出一顆石子,不知道它會在平靜的水面上點落幾記,或是僅僅就此沉落下去。
有點害怕,有點期待,有點擔心陳里會質疑和瞧不起他大喇喇抖落出來的幼稚又直白的愛。
面前的人發出一記輕笑,林崢耳朵發燒。
陳里的嘴角彎起時他不需要眼睛去看,能用嘴唇感覺出來,他是在說:“這麼會說,比不過你。”
陳里動了動脖頸,枕著他放在自己后腦的手,聲音太溫柔,讓林崢覺得自己耳廓被氣流拂過的地方很癢很癢。
兩個人的鼻尖因為他的動作相互蹭了蹭,冰涼的,光滑的,屬于彼此的。
林崢想象過這樣緊緊抱住他的感覺,這種戀人之間的擁抱,五感如何,心情如何,但都淺嘗輒止,不敢想太細。
此時此刻,終于能驗證猜想,原來是這樣的,其實也沒差太多,那扇形狀分明的蝴蝶骨伶仃地抵著他的手心,肩背的皮肉都薄而韌,像在拒絕他的指尖。和看上去的都一樣,挺拔而清瘦,只是雖然骨架平直,肌肉漂亮,環抱住卻很輕松,和外表不符地適合親近。
陳里很安靜地站著,林崢也有點擔心他會討厭,會掙脫,怕他不喜歡自己黏黏糊糊的親密動作。
強壯好動的小貓,生來自由,在任何時候出沒在任何角落,自己也能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到哪里都能吸引小伙伴,都能過得很好。
它健康漂亮,好像很難接近,更不能被馴養。你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一腔耐心,和足夠的愛,直到獨行不親人的小貓也愿意接受你的小魚干,繞著你打轉。
陳里從不要求什麼,但林崢看著他,就想把什麼都給出去,一開始就是。對那些自己忍不住想要送出的東西,他愿意收下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林崢從來也沒有想要回報或補償。
可即使是這樣,他沒有想到這是一只很大方的小貓,收了他的東西,轉身用長長的尾巴威風地點點身后,也要把自己的好東西送給他。這還確實是一只厲害的小貓,身上藏著很多驚喜,它一點也不知道心疼,說要把這些都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