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緊緊勾著他的腰,陳里動彈不得,雙手塞在口袋里,隔著一層化纖面料戳戳他的臉頰:“還哭嗎。”
說著很無聊地把衣擺在他后腦勺處合攏,重新拉上拉鏈,把貼著自己的這顆腦袋整個地包裹在羽絨服里,拍一拍,善解人意道:“現在可以隨便哭了,誰都看不見。”
“那我也看不見了,”林崢嘟嘟囔囔,手默默下移,捏了一下他后腰下翹起的一團,裝傻道,“啊,好軟!里哥,這是什麼?”
陳里:“……”
“滾出來。”陳里咬牙,“想用哪里挨揍,你自己選。”
林崢死皮賴臉地轉了個面,拉長了聲音:“不是吧?我在過生日誒——”
六點二十七,禮堂的燈光暗下來,整個空間里的交談聲和笑聲漸漸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聚光燈下幕布合攏的舞臺。
章澤在座位上擰開一瓶汽水,“呲”的一聲,險些滋自已一身,還好擰回瓶蓋的動作夠快。陳里一聽動靜老早閃開了好遠,看他沒翻車,又若無其事地坐直回去,掏了一張紙巾讓他擦手。
本來是該按班級坐,但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就都任意交換了座位,這樣一來,西邊這一塊一中的位置里前頭全坐的女孩,后排則幾乎都是男生,中不溜秋的就穿插了很多渾水摸魚的情侶。他們這一排不前不后,剛好夠江開和祝璞在中間擠擠。
晚會還沒開始,有人已經默默打了個呵欠,自以為沒人發現,被叼著雞翅偷吃的張勝抓獲:“里哥,你又要偷偷睡覺。”
陳里捏捏眉心:“現在是光明正大睡覺了,好嗎。
”
“看給孩子困得,堅持一下,”張勝給他出謀劃策,“實在不行等崢哥出來的時候我喊你。”
“呵。”章澤在另一頭嘲笑道。多此一舉!根本不用叫,藕粉懂嗎,連著絲兒的。
“食不言,”陳里嫌棄地對他指指自己的一邊嘴角,“擦擦吧,等會兒別飛我腿上。”
張勝羞憤:“你不要仗著你長得帥就亂說話啊。”
說笑間,紅色簾幕緩緩開啟,陳里一眼就看見想找的人。
禮裙和西裝之間,林崢襯衫黑褲,離臺下非常遠,沒有人能看得清他雪白的帆布鞋面上有半個灰色腳印。
所有注視著臺上的人中,只有陳里知道這一點。
音響把主持人的聲音帶到場館的每一個角落,在低頭整理袖口的某個瞬間,陳里突然有種微妙的感覺。
上一次在臺下這樣看著他,他們還互不認識,陳里在后排座位窩著下單寵物項圈,林崢站在臺上氣人。一轉眼大半年過去,這時候即使給陳里機會,他想自己大概也還是會像現在這樣抬起頭,做個合格的觀眾,聽他念那些華麗而無聊的主持詞。
愛情使人浪費時間,陳里邊跟著人群鼓掌,邊默默地在心里嘆息。
78.給你聽
林崢離開陳里十米之外,好像才重新擁有說人話干人事的能力,在明亮的燈光下站得筆直,肩寬腿長,清新俊逸,看臺詞卡時微微低下下頜的角度都剛剛好,一舉一動都有風度。
江開看著臺上,忿忿:“不是會說人話嗎!”
張勝同意:“不是能一個人站直嘛!”
章澤陰陽怪氣:“還以為只能靠在我們五四身上才能站得住呢!”
晚會進程過半,老師和□□都已經離場,正逢臺上表演了連著三個賞心悅目的熱舞節目,場館內的尖叫和歡呼聲一時一陣高過一陣。
三中的姑娘們排的一曲熱舞結束,四面八方都傳來口哨和呼喊臺上人名字的聲音,在臺頂的打光燈熄滅之前,有一個穿一中校服的女生大步跨過臺階,跑上臺,把懷里怒放的那束玫瑰塞給了隊列中心謝幕完的短裙少女。舞臺上的女孩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幾乎跳起來,她們在漸漸暗下的燈光中心熱烈而短暫地擁抱,直到收到花的女孩忽然就著相擁的姿勢用花束擋住彼此緊緊貼著的側臉,下一秒,舞臺完全陷入黑暗。
臺下短暫地安靜一瞬,驚嘆聲和笑聲隨即齊齊爆發,幾乎沖破屋頂。
一對平行著急劇升空的煙火,即使只在夜空中一同閃亮一瞬,也在很多人腦海中留下很多年都揮之不去的極致美麗。至少此刻,整個禮堂都被她們點燃。
在這樣熱鬧的氣氛中,做什麼似乎都不過分。所有人都正當年輕,什麼都敢做所以年輕,或者是不夠成熟以至于什麼都有可能。
臨近十點,主持人報完幕,提醒大家這是最后一個節目了,提議大家要給出最熱烈的反應。兩分鐘后舞臺重新亮起,聚光燈下支起了一把高腳凳,一個高挑清瘦的男生拎著一把吉他小跑著上臺,人還沒來得及坐下,被觀眾席突然暴起的拍手聲驚得一抖。
全場隨之涌動起善意的笑聲,掌聲低下來,被蓋住的呼喊聲終于殺出重圍:
“陳里!”“啊啊啊里哥!”“里哥你是最棒的!”
“一中校花找陳里!”“帥哥和我談戀愛吧!”
湊熱鬧的男女同學都有,就最后一句不知道是那個粗嗓子的兄弟吼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