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崢的額發被打濕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正抬手用左邊校服袖口擦干臉上的水珠。另一只手在忙,剛才的拉扯間他怕陳里被絆倒,始終扣著他的肘彎。
“……音樂……”林崢在說話,陳里有些辨不太清他的聲音,湊過了耳朵去聽。
“你說——什麼——”
“音樂噴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崢的下巴擦過他的耳朵,“怎麼會有音樂噴泉啊這里!”
陳里聞言,心道這里不僅有音樂噴泉,我還知道第一首歌是《簡單愛》,時長三分多鐘,水流巨大,我們得像傻子一樣在這里罰站三分鐘呢。他正要開口潑冷水,感受到手肘上的桎梏,在林崢的笑聲里偏過頭,看見他近在咫尺的側臉。
突然記不起想說什麼。怔愣間,那首歌已經開始播放了。
“說不上為什麼,我變得很主動。”
林崢在看面前比他們都要高的水幕,微微抬著下巴,眼睛里映著對面五光十色的燈火。
“我想大聲宣布,對你依依不舍。”
陳里不是第一次這麼近、卻是第一次這麼清楚地看他。
林崢面頰的皮肉很薄,勻停地貼著顎線、顴骨和挺直的鼻骨,一路勾勒出極致的少年氣。
他的笑容、揮手,對自己做出的一切表情和動作幅度總是很大,流露出的欣喜無法忽略。
鼓點震得人從心臟到腳底都共鳴,音樂聲太響,吵得陳里周身的血液都加速奔涌。
他沒有抽出胳膊,只是笑著罵了一聲:“笨蛋,你踩我兩腳。”
林崢笑嘻嘻地撣撣他的肩膀,轉過臉來,看向他:“那疼嗎?要是踩痛了那你也踩回來。”
“我沒有那麼幼稚。
”陳里說。
不知道什麼那麼好笑,他把目光落在眼前雪白的噴泉,聽林崢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話,很難把嘴角放松下來。
一首歌放完,水柱漸歇,從噴泉里出去的時候林崢趕他走里邊,注意不要弄濕膝蓋。
走到干燥的廣場另一邊時,陳里被他拉住站定,讓他檢查自己的傷口有沒有被淋濕。
暮色四合,不遠處傳來的下一首歌的前奏里,他低頭看著林崢的發頂,心想:是林崢的話,那可以多來煩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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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別
圓腦袋只在林崢班上露了一面就收割了芳心無數,聽說要給它們找領養,連它帶弟弟雙眼皮一起都很快被爭先預訂走了,等接回來就能送到它們的新主人手里去。
“厲害吧,搶手著呢。”周五放學就可以去診所接小貓,下午上走班課,林崢趁化學老師轉過去寫板書,偷偷隔著過道和陳里嘚瑟。
陳里看著黑板做筆記:“厲害什麼?你生的?”
“噗嗤——”前排不小心聽到他們對話的兩個女生沒憋住,結果立刻被正巧轉回來的化學老師點了名:“xx笑什麼呢?”
被點到名的女孩子“噌”地起身,真誠道:“老師,我和同桌說你畫的苯分子很漂亮。”
化學老師看看她,再看看苯,然后迷茫地的回過頭來矜持地點點下巴:“還……還行吧?那你學著點啊,上課好好聽,坐下吧。”
復習課的內容都不新鮮,又臨近放學,后半節課教室里嗡嗡的聲音一直不散,好在老師脾氣好耳朵壞,睜只眼閉只眼自己講自己的,課堂氛圍還是很和諧。
林崢閉了嘴巴,低頭寫完講義上一道實驗題,手酸了,又偏過臉看看靠窗的陳里,看看睫毛,看看鼻梁。
陳里抬起眼睛給他一個涼颼颼的眼神,他就對他“嘿嘿”地傻笑賣乖,然后過幾分鐘就又盯著他發呆。
還不是純放空,眼睛里是陳里腦袋里在運算題題目,四五秒之后就會把眼神收回去,然后不帶停筆地寫完下一道題,周而復始,一秒鐘都不浪費。
陳里:“……”好想打他。
晚上放學,去吃學校附近商場里新開的烤肉,大半個微信群里的人都給章澤拉來了,有懷里揣個籃球的,還有拖著行李箱打算吃完就回家的,稀稀拉拉拖一長串隊,過個馬路都得章澤在前面指揮:“跟上跟上!”
林崢不在,陳里在朋友堆里做霸王,就差一臺八抬大轎。他坐張勝行李箱上,腳跟點著地面往前滑,一下沖到章澤邊上,一會兒沒看住又綴到最后面去,章澤還找半天才見人,氣得追過去一腳踹他坐騎上:“過馬路,起來!”
陳里起來拍拍屁股跑路,行李箱留給他管:“干什麼踢勝哥的瑪莎拉蒂,一腳五十。”
馬路對面,張勝騎著另一個兄弟的行李箱在人行道上游西湖,等著陳里也慢悠悠地劃拉上來,結果沒等著自己的瑪莎拉蒂,等來了不知哪個癟三,猛不防從后面推著他一路狂奔五十米,嚇得他當街罵娘。
陳里從他身后探過頭:“我上節體育課測的50米七秒九,怎麼樣,爽嗎?”
張勝無能狂怒,跳下行李箱,差點腿軟跪地上。
“走了,好餓,”陳里搶了他的位置就滑走了,背影八百年不變的氣人,又該死的很酷。
張勝:“我跟你絕交啊啊啊。”
陳里就不慢騰騰地走路。
他剛剛在路邊看到一只長得很像雙眼皮的小三花,張口就喊林崢,結果沒有林崢,只有一個跟張勝勾肩搭背的江開真誠道:“里哥,你們關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