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被拴在樹邊、一見他就想往他身上撲,腦袋都被犬繩勒變了形,林崢受用萬分,頓時父愛爆棚,快樂地盤腿坐下和它分享剛買的牛奶吐司吃。
撕一塊喂狗,再撕一塊塞自己嘴里,林崢一口狗一口。
陳里單腿跳出診所時差點摔個狗啃泥,鎮定地站直,看見門口的臺階下一人一狗正面對面坐著,林崢低下頭和金毛的一雙下垂眼對視、腮幫一鼓一鼓。
金毛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看,拿前爪撥弄他的腿,嗚嗚地叫,他就漸漸停止了咀嚼、嚴肅地盯它的黑眼珠。一人一狗雙雙陷入沉默,陳里正要開口喊他,就聽林崢出聲:“你不說話,就是不要,那最后一口歸我咯。”
下一刻他就仰著頭把最后一口面包扔進嘴里,“嘿嘿嘿”猛揉金毛狗頭。
陳里看著毛毛委屈得尾巴都耷拉下來:……
他在原地倚著門框,聲音里帶著不明顯的笑意,喊了他一聲。
林崢轉頭。他站在玻璃門邊,常常壓得偏低的眉頭輕輕揚開,低著眼簾直視自己,嘴角挑起。陳里頭皮上一層短短的發茬延伸到他的兩邊額角、恰到好處地在眉尾上方彎折,愈發顯得五官出挑,黑白分明,又漂亮又利落。
他很輕易地被吸進那對烏黑的眼瞳里,傻乎乎地開口:“啊。你包扎好啦。”
“很疼吧?唉,要不是我實在有點暈傷口,我應該陪你一起的。”
陳里一哂,把手里的紙兩次對折,朝他扔過去:“謝謝你沒陪我一起。只有一個醫生,得先治我。”說著抻著右腿坐到他身邊,示意他打開紙,“病例證明,拍照發給老劉,就說你送我來的診所。
”
林崢配合地給劉榮明發微信,往消息框里彈“乖巧.gif”表情包,順手把熱好的早餐遞給陳里:“上午還去上課嗎?”陳里盤算了一下回家洗澡、換衣服、去學校這三個步驟會經歷的困難,又看了一眼時間,果斷開口:“我不去了,下午再去。”
正中林崢下懷,他高高興興地開口:“好啊,那我先把毛毛帶回家,再送你回家。”
陳里心想我家和你家就隔一棵歪脖子樹,用得著你折回來送:“我會坐電梯。”
林崢不放棄:“我能去你家嗎?今天沒去老劉那兒,我們自己內部交流一下昨天的題唄。”
陳里被他盯著,欲言又止:“……”
好了。真的很難拒絕。
上行的轎廂由腳底向全身推送超重感,林崢仰起下巴盯著陳里毛刺刺的發頂,那中心盤著一個圓圓的發旋,長得很整齊。
從早晨見面起就隱隱圍繞在陳里周身的檸檬香味已經沾到了他身上,而轎廂里氣味紛雜,他不滿地聳聳鼻尖,往外賁了兩下氣,幼稚地想把冷冰冰的藥水味和電梯里殘余的陌生體味吹遠些。
又往前挪了兩步,聞見陳里身上的絲絲汗水味,淺淺淡淡,像在檸檬片上抹了一層細鹽。
電梯開啟,陳里單腿蹦出門,在原地等林崢跟上,然后抬手搭住他肩膀:“扶一下。”
林崢特別殷勤,拉起他的手往另一邊肩頭搭,方便他借力。
16b幢也是一梯一戶的格局,兩個人摟成一團地往樓道盡頭挪,到了門口,林崢正眼巴巴等著他輸密碼開門,猝不及防被陳里抄著一把刷子樣的東西往身上招呼。
林崢:?
陳里拿粘毛器往他T恤領口上蹭了一圈,不耐煩了,示意他自己動手,往鞋柜上一坐,開始解鞋帶。
林崢不知所措,試探著開口:“你,收集狗毛做手工?”
陳里比他還疑惑:“我很閑?”過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似地:“我沒和你說過為什麼把毛毛送出去?”
林崢拿著刷子招呼自己,表情無辜:“是啊。”就發了條送養微博,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字,體檢報告也沒一個,我信你是真的送狗都是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他心想。
“家里人粉塵過敏,不能沾狗毛,”陳里說,“所以進門前要弄干凈。”
林崢聞言“哦”了一聲,掛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被陳里支著弄干凈身上的狗毛,拿柜子上的酒精洗手液洗了手,又拿濕巾擦了頭臉和脖子,干凈得立刻就能進宰鵝廠的無菌車間被二次加工。
最后換上陳里遞來的拖鞋,直起腰,正對上面前從里打開的紅木門——
“五四,帶誰回來了呀,”面容秀麗的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嬰兒,烏黑的卷發垂在胸前,笑盈盈地望過來,再溫柔也沒有了。
林崢頓住,掃過對方和陳里相似的秾麗眉眼和雪白的面頰,篤定道:“姐姐好,我是陳里的同學。”
話音剛落,林崢聽見后方傳來一聲輕輕的“嗤”,被眼前的美女姐姐一串愉悅的笑聲壓了下去。
“你好,”她好像被林崢的一句話逗得很開心,眼角都擠出幾道細細的笑紋,“嘴真甜,叫阿姨就好,我是他媽,快進來。五四,和你同學早飯吃了沒?”
她懷里的嬰兒踢動著小短腿,眼睛黏在林崢身后,咿咿呀呀地沖陳里的方向叫喚,林崢下意識看向他,目睹了這家伙對著小孩兒做鬼臉的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