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繹卻道:“媽,這事有點復雜,舅舅在股東大會上跟表弟鬧得不愉快,表弟現在未必想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而且舅舅他……總之,還是先去酒店吧。”
小兒子謝宇心直口快,直接道:“舅舅說他以前跟秦朝焰做過鑒定,那次結果是沒有親緣關系,在股東大會上,他不承認秦朝焰是大姨的兒子,但小栩栩說他拿出的鑒定也是真的,所以下午我們和舅舅都去跟秦朝焰重新做了鑒定,現在舅舅正在等結果呢。”
說完他又費解,想不通道:“要是小栩栩拿出的鑒定是真的,那舅舅當年的鑒定結果又怎麼是沒有親緣關系?難道當年的醫生弄錯了?還是舅舅其實沒鑒定,故意在股東大會上唬小栩栩他們?”
謝韻華聞言一怔,優雅清麗的臉上,血色漸漸消退。
心大的謝宇還沒察覺,又轉頭問:“對了媽,你怎麼看?”
“小宇,你能不能安靜點?”正在開車的謝繹見狀,忍不住訓道。
謝宇頓時蔫吧,不再開口。
謝韻華也一路沒再說話,到了酒店,她一刻沒停留,踩著纖細高跟匆匆去見謝韻明,中途甚至險些崴一下。
到了謝韻明房間外,不等管家安東通報,也來不及敲門,她直接推門進入。
房間內沒開燈,窗外城市夜景的光落入,幽暗孤寂,像深海般壓抑。
謝韻明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文件,靜靜靠著沙發椅背,彷如一尊雕塑,籠罩在陰暗里。
謝韻華嗓子發緊,忽然打開燈,聲音艱難:“哥……”
謝韻明抬手遮住眼,臉色白得像手中的文件紙張。
良久,他終于放下手,聲音飄遠:“韻華,你來了。
”
謝韻華上前幾步,從他手中拿過文件,還沒來得及看,謝韻明就坐起身,像找回了力氣,平靜敘述。
“這三份是謝繹、謝宇以及我,分別跟那孩子做的親緣鑒定,很奇怪,謝繹、謝宇跟他都有親緣關系,我卻沒有。韻華,你說是不是哪里弄錯了?明天我應該跟謝繹、謝宇再去做一份,不不,應該和你,你是他們的母親,是爸媽的女兒、韻昭的妹妹……”
他聲音喃喃,似乎沉浸在自我中。
謝韻華終于不忍,再次開口:“哥!”
謝韻明抬頭,茫然的目光在她臉上看到不忍,卻沒看到意外和震驚。
他怔了一下,看向謝韻華拿在手中,還沒來得及看的鑒定報告,疲憊的神情出現一絲僵硬。
良久,他沉下面容,視線緊緊盯著謝韻華,咬牙問:“你早就知道?知道我……”
知道他跟謝家沒有血緣關系?知道他根本不是爸媽的兒子,更不是……韻昭的哥哥?
謝韻華輕輕點頭。
“我確實,早就知道。”她語氣極輕。
謝韻明僵住。
難怪,難怪他和秦朝焰的鑒定結果是沒有親緣關系,原來他才是跟謝家、韻昭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他……
他陡然想到什麼,表情一僵,忽然厲聲問:
“你姐姐呢?你姐姐也知道?”
他死死抓住謝韻華的手,像抓著救命的浮木,期望她說出否認的話。
謝韻華也僵住,漸漸,目光露出悲哀。
一瞬間,謝韻明什麼都明白了。
他身形僵硬,漸漸地,五指松開,身體倒回沙發上,笑得凄涼:“她知道,原來她也知道……”
謝韻華有些同情看著他。
她和姐姐謝韻昭是雙胞胎,從小一起長大,但哥哥一直對姐姐更好。
倒不是說謝韻明對她不好,只是比起對姐姐,謝韻明對她就像尋常人家的哥哥對妹妹。
年少時,謝韻華也曾羨慕,甚至有一點嫉妒,覺得謝韻明偏心,不公平。
直到后來,她意外發現謝韻明對姐姐極端且扭曲的感情。
她覺得姐姐或許也察覺了,所以才匆匆和秦啟江訂婚、結婚。
倒不是說姐姐當初嫁給秦啟江,不是因為愛情,只是……多少應該再慎重一些,不那麼匆忙。
后來秦啟江被發現出軌,姐姐婚姻破裂,謝韻明似乎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感。
然而……
其實謝韻華曾悄悄告訴謝韻昭,謝韻明不是她們的親生哥哥。
只是謝韻昭對謝韻明終究只有兄妹感情,甚至她比妹妹還早知道這件事,但她告誡妹妹不要讓謝韻明知道,她期望能和謝韻明一直維持兄妹界限。
但她不知道,謝韻明是個瘋子。
就如此刻,知道謝韻昭其實清楚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后,他僵硬坐在沙發上,良久,忽然將面前桌上的物品猛地一掃而空,劇烈喘氣。
他面色如驟雨降臨,砸爛周圍一切,發泄般道:“她知道,她知道還選秦啟江,哪怕他出軌,私生子一堆,她還愿意回去!她是怎麼想的?那個廢物,那個廢物有什麼好?”
謝韻華驚了一下,桌上盛者紅酒的玻璃杯碎在她腳邊,血色潑了滿地。
見謝韻明近乎癲狂,她終于忍不住,大喊道:“你有沒有想過,就是為了躲你,她才假裝說自己還喜歡秦啟江?”
其實她姐姐知道秦啟江那些爛事時,就在著手離婚,但在謝韻明面前沒這麼說。
忽然謝韻明一把抓住她衣領,雙目泛紅:“那你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跟你們沒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