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傘出門后,繞到不遠處的咖啡廳點了兩杯咖啡,提在手心帶著去往了shelly的診室。
心理咨詢室內不似室外的陰沉,亮著明晃的光。
明暄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抽出一杯卡上杯托推向了那個眉目溫柔的金發女人。
“謝謝。”shelly拿過那杯咖啡抿了一口,隨意地開口,“聽昭說,你上個月回國了。”
shelly是明昭的博士同門,也是明昭介紹給他的心理醫生。
明暄當初來美國的時候狀態太差了,他沒有選擇居住在洛杉磯也是為了不讓自己反復崩潰的情緒影響到明昭。
“是的。”明暄點頭,“我見到了我的……男朋友。”
shelly對措辭敏感。
明暄說的是男朋友,而非以前提及時說的前男友。
明暄輕輕抿了一口咖啡,像講故事一般陷入回憶,把他在國內的經歷和他心中的憂慮全都講給了shelly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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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隨之是擅長跑雨天的,這或許得益于他曾經沒日沒夜的在賽車場練車,無論天氣。
WSBK拉古納塞卡這一站,排位中他就一騎絕塵拿到桿位,飄著雨的正賽更是讓他將后面的選手拉開了一大截,毫無懸念地奪下這一站的冠軍。
回到維修區,琪琪接過他和陳珂手中的頭盔,分別遞了兩塊毛巾出去。
賽車服和頭盔防火防水,毛巾是拿來擦汗的。
“你等會直接去西雅圖?”她對著祁隨之揚了揚下巴。
“沒。”祁隨之接過毛巾擦被汗濕的頭發搖頭,“我等會去一趟醫院。”
“醫院?”琪琪驟然擰眉,“你哪里傷到了還是不舒服?”
“都不是,我有事要問明暄的哥哥。”祁隨之補充道,“他哥是醫生。
”
“這樣啊,那行。”琪琪松了口氣,“你等會去休息室換身衣服,拿把傘再走。”
明昭撐著腦袋坐在咨詢室內百無聊賴地轉筆,身后的白墻上掛著的是很多年前從家里薅過來的,明暄畫的那一幅向日葵。
進門的人放下傘,發尾帶著些潮氣。
明昭正經地坐直,向他投去了一個眼神,熟稔地打招呼:“祁隨之。”
美國的醫院預約時是需要先填寫個人信息的,所以早在好幾天前,明昭就知道祁隨之今天會來找他。
“好久不見明昭哥。”祁隨之笑了笑,“我不是來咨詢的,我是想來問問您,暄暄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別用‘您’,顯得我可老。”明昭說,“我猜到了你是來問暄暄的事,但心理醫生不能把病患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
祁隨之淺淺地皺眉。
“不過我也不是暄暄的心理醫生,只是他的哥哥。”
祁隨之問:“他的醫生是……shelly嗎?”
“他跟你說了?”
祁隨之搖頭:“之前他在拉薩的時候正巧住在我隔壁,我生日那天,他給你打電話,我聽見了。”
明昭看著他。
一向肆意的人眼底滿是疼惜與害怕。
“其實我看到你的預約時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暄暄你要來找我。”明昭說,“怎麼說呢,我能理解你們分開這麼長時間你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有的事情你知道了,他也會變成你的負擔。”
“過去那幾年對暄暄來講,每一天都很難捱。”
明昭偏過了頭,在這間心理咨詢室內他不再是傾聽苦痛的咨詢師。
只是一個被生活折騰的體無完膚的人最親的哥哥。
“他對我而言永遠不會是負擔。
”祁隨之說。
他的語氣篤定,沒有一絲猶豫。
明昭沉重地站起身,拿過一次性水杯倒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祁隨之。
“你和暄暄的分手原因,他跟你說過嗎?”明昭撐著桌沿站著,問道。
“說了。”祁隨之說,“因為那場比賽。”
“嗯。”明昭點了點頭,“他的父親,明成睿是一個很……恐怖的人。”
“暄暄小的時候有一次高燒不退,我那會兒剛高考完,時不時就在醫院照顧他。他那會兒才七八歲,燒得糊涂,一會兒歇斯底里地哭,一會兒拽著我的衣服喊救命,救救他,救救他媽媽,一會兒又道歉,說都是自己的錯,別打媽媽了。”明昭垂著頭,似是陷入了沉重的回憶,“連續燒了好幾天吧,醒來的時候就什麼也不記得了,我帶著他去了爺爺奶奶家,剛好奶奶也對孩子發燒這麼多天他一次也不去照顧頗有怨言,就接到身邊自己養著了。”
“你們分手那年我回去過年,只知道你們分開了,但不知道原因,暄暄什麼也沒跟我說,他變得像他媽媽一樣,整天整天的不說話,很典型的抑郁。
我想找暄暄好好聊聊,但每一次吃完年飯守完歲明成睿就會把他和他媽媽帶回家,拒絕和我有任何交流。”
“外面雨停了,我也下班了,出去說吧。”明昭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盒煙揣進口袋,對祁隨之指了指外面,“咨詢室里不能抽煙,我講這些自己也會有點躁。”
祁隨之應了聲好,跟在明昭的身后,一同走進了吸煙室。
吸煙室做得像咖啡廳,兩把椅子一個桌子這樣的配置,每個桌子上擺著一個煙灰缸。
明昭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打開煙盒彈了一根夾在指尖,湊近唇邊點燃,又將煙盒遞給祁隨之:“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