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即使在眼前,也無法伸手觸碰。
明暄抿著唇,遲遲沒有說話。
周邊是風刮過經幡的聲音,有其他游客灑的隆達隨風飄揚,從祁隨之的面前刮過,搖搖墜落在明暄蓬松細軟的頭發上。
祁隨之落在他臉龐上的眼神逐漸變淡。
往后撤了一步,和明暄拉開了一些距離后,祁隨之突然很輕地笑出了聲。
“來旅游,突然想到那個甩開很多年的前男友,順便就給他求一下,是這樣嗎?”
這大概是祁隨之對他說過的最尖銳的話。
即使尖銳,他的聲線也依舊溫柔,如同附在耳邊說些親昵軟語。
明暄搖了搖頭,久未進水的嗓子有些啞:“不是。”
“那是為什麼?”
他不想說的事情,祁隨之從來沒有過強行想要一個答案,但這一次他始終不依不饒。
有那麼一瞬間,明暄想要把自己的外殼剝落,把不堪的、難以示人的那些過去全都擺在他的面前。
但也只有那麼一瞬。
明暄咬著牙不開口,攥著紙巾的那只手焦慮地摳著脆弱的手心,細小的石子卡在指甲縫里,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捻下去。
等了小半天,明暄依舊沒有開口解釋的意圖。
祁隨之輕笑了一聲:“行,謝謝你的祝福,我也祝你平安。”
他走到山下,從擺攤賣經幡和隆達的藏民手中買了兩大盒隆達。
拆開,拿在手心舉起。
五顏六色的隆達隨風飄散,帶著誠摯的祝愿。
“明暄,平安順遂。”
最后一張散落后,祁隨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納金山。
明暄站在山腰,聽著身后的腳步聲愈來愈遠,直至消散。
一瞬間,體力被抽空了一般,雙腿癱軟地跪在了碎石上,久久無法站起。
·
明暄渾渾噩噩地回到酒店。
他甚至回憶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從納金山邁上回拉薩的車的。
他抽過行李箱的衣服,走進浴室洗了個澡。
卡在指甲縫里的那塊小石子已經牢牢嵌了進去,指甲蓋里被硌出一塊兒暗紅的淤血。
明暄皺了皺眉,裸著身子走出淋浴間,走到洗手池旁拆開了獨立包裝的牙線,尖銳的彎鉤勾進指甲,將那塊兒沾滿了污漬的石子挑了出來。
殷紅的血從那塊兒缺口中緩緩流出。
祁隨之怎麼會來西藏。
怎麼會在納金山遇見他。
明暄站在洗手池前,看著玻璃鏡下身心俱疲的自己,嘆了口氣,邁著酸軟的腿回到了淋浴間。
洗完澡出來,明暄坐在床沿打開手機給自己定回往S市的機票。
購票成功的窗口彈出,滑動手機回到主頁面。
八月二十一,十一點零三分。
祁隨之的生日在八月二十二。
他扯了個枕頭抱在懷里倒下去,打開外賣軟件定了一個小蛋糕。
·
祁隨之回酒店后便沒再出酒店房門,他仰靠在椅子上發呆。
睡不著也沒事做。
電話是在零點響起的,琪琪打來的。
“生日快樂啊隨。”琪琪的聲音中氣十足,大半夜的,這姑娘不知道在干些什麼,“拉薩好玩嗎?”
祁隨之沉默了很長時間,久埋在心底的種子,在這一瞬間傾訴欲十足。
“……我見到明暄了。”
琪琪那邊傳來了“嘭”地一聲巨響,祁隨之擰著眉將手機拿遠了一些。
“誰???”
“他怎麼知道你去拉薩了,車隊有臥底??”
“他追著你去的?”
“他想干什麼啊?”
“西八!”
琪琪的話像車轱轆似的往外倒,祁隨之想說話都插不了口。
在琪琪一通輸出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您好,您的外賣!”
祁隨之起身打斷了琪琪的語言攻擊:“你給我點外賣了?”
“狗才給你點,傻逼滾。”琪琪說,“我就該死給你打這通電話。”
祁隨之被她罵得腦袋嗡嗡響,他邊開口邊往門口走:“你等會再罵,我開個門。”
外賣員手提著一個四寸的小蛋糕:“2207明先生是吧?祝您生日快樂。”
祁隨之愣了愣,他能確保明暄根本不知道他住在這里。
除了今天在納金山,他沒有出現在明暄的面前。
祁隨之挑起外賣單看了一眼,指了指隔壁的房間:“你敲錯了,2207在旁邊。”
外賣員后撤一步,抬眼看著門牌號。
2209。
“啊對不起對不起!!!”外賣員頷首向他道歉,拎著蛋糕唰地一下沖到了隔壁房門,敲門。
祁隨之的門還沒有關。
他聽見外賣員對明暄說:明先生祝您生日快樂。
也聽見明暄說:不是我的生日,但謝謝您的祝福。
隨即,很輕的一聲關門聲。
祁隨之關上房門回到房間里。
“不是我的外賣,送錯了。”祁隨之對琪琪說。
“那咱們把話題扯回來。”琪琪開口道,“我真心實意地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歡的人談上戀愛,但不應該是負心漢吧隨,該往前看了。”
“生日禮物我發你微信了,希望你能時看時新,三省吾身。”
祁隨之:……
電話掛斷后,祁隨之點開了琪琪發給他的生日禮物。
是一段視頻和一張照片。
照片是五年前在車隊的朋友在車隊附近的酒吧邊拍的。
下著大雪,祁隨之蹲在酒吧外的臺階上握著手機和人打電話。
他永遠記得這一天。
在他喝高了給明暄打電話并且被接通之后,祁隨之聽到明暄的聲音后,思緒混亂,說了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