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煮意面了。”明成睿說。
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明暄已經從巨大的壓抑中稍微緩過了神,他吸了吸鼻子,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
祁隨之在幾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條微信。
【祁隨之:到家了嗎?】
明暄看著祁隨之的微信頭像,那個他隨手畫出來的Q版小人,鼻尖一酸。
一滴淚落在屏幕上,濺起水花。
他想問問祁隨之明成睿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卻又不敢真的問出口。
他怕祁隨之說“是”,也怕祁隨之說“是為了你”,他不敢去觸碰。
明暄抹掉了屏幕上的那一滴淚,指尖輕顫地打字。
【明暄:到啦】
【明暄:別擔心我】
祁隨之有沒有回話,回了什麼,他都不得而知。
因為手機被明成睿收走了。
“我要看到的可不是你們之間有多情深。”明成睿淡淡道,“手機我先替你保管,你在家多陪陪娉婷。”
他將兩份意面擺在餐桌上之后,拿過外套便出了門。
樂娉婷習以為常地坐在餐桌邊,拿著叉子卷起意面送入口中。
明暄幾乎是跑到門邊的,他用力擰著把手,發了瘋地推拽。
大門紋絲不動。
“出不去的,別費力了。”樂娉婷淡淡地開口,“也別想著試從窗戶跳出去,這個地方啊,就是個巨大的鳥籠,我是被虐養在其中的金絲雀。”
她看著明暄,笑了出聲,拿著餐盤里的叉子指著明暄,那枚金色鐵叉的叉齒并不鋒利,是圓鈍的。
“歡迎回來,我的小金絲雀。”
樂娉婷的笑聲在空曠的屋內傳出回音。
一陣惡寒從腳底蔓延至全身,明暄問出了今天的第二句:“你瘋了嗎?”
“瘋了啊。”樂娉婷很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以前報過警的,但你父親跟警.察說我是精神病,提供了一份報告,我就被警.察送回來了。”
“沒關系明暄。”樂娉婷放下手中的叉子,走到明暄身邊,抬手很輕地碰了碰他的臉,“沒多久你也會瘋的。”
說完,她哼著小曲上了樓,只留下了明暄一個人在偌大的客廳內。
后面的每一天整個別墅內都是這樣的狀態。
明成睿每天會準時回家做飯,樂娉婷穿著能遮住全身的家居長裙要麼坐在沙發上發呆,要麼在二樓彈鋼琴,時不時湊到明暄面前嬌俏地說兩句讓他膽戰心驚的話。
在這樣的壓抑環境內,明暄真的覺得自己要瘋掉了。
直到一周后的一天,明成睿下班回來的晚上,破天荒地把手機遞給了明暄。
“別急著給你男朋友報平安,看一看那個叫冉樂的給你發的消息。”明成睿說。
明暄沒問他為什麼能打開自己的手機看自己的消息,他只是抿著唇看了過去,隨后打開了和冉樂的聊天框。
【冉樂:隨之說你這次不來澳門了怎麼回事啊?】
【冉樂:[圖片]】
【冉樂:[圖片]】
【冉樂:隨之跑了第一!!!GK也有人來,還邀請他加入他們車隊!!】
【冉樂:……他拒絕了】
聊天記錄就斷在了這里。
他拒絕了。
祁隨之在格蘭披治跑出了優越的成績,心儀的車隊向他遞出了邀請函,然后他拒絕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印證著一周前明成睿說的那句“他為了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不是誆騙他的假話。
祁隨之有多喜歡摩托車啊?
他每次跨坐在車上時,出現在賽道上時,都是眼睛泛著光的。
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明暄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如果沒有他,那樂娉婷可能不會被明成睿掌控,爺爺奶奶會是一對四處旅行的快樂小老頭,明昭會學自己真正想學的東西,祁隨之會在屬于他的賽道上一路奔馳到底。
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明暄抹了把臉,他突然變得很冷靜。
“我答應你,但我要當面跟他說。”
“好說。”明成睿心情很好地點了點頭,“半天夠不夠?明天回來,之后我會在家里給你準備好一間畫室,你可以在家自由畫畫,等明年我幫你聯系國外的藝術院校,你想去哪兒?美國、意大利、芬蘭、隨你挑。”
“記得按時回來,別讓娉婷為難。”
明暄僵硬地點頭:“……我知道了。”
·
【明暄:我一個小時后到機場】
發完消息,明暄關了手機,仰靠著閉上了眼。
再度醒來時,飛機已經開始停靠了,透過玻璃窗能看到漂亮的夕陽。
很難想象這一周多來,他睡得最好的一次,就是這場飛行途中。
下飛機后,祁隨之像往常一樣,站在人群里等著他,明暄一眼望過去就能看見。
他在看見祁隨之的那一刻,突然有些鼻酸。
強忍著眼淚,明暄慢吞吞地挪到祁隨之身邊,環住了他的腰:“我好想你。”
“瘦了。”祁隨之拍拍他的背,“在家吃不慣嗎?”
明暄很輕地點了點頭:“有點。”
事實上明成睿做飯水平挺高的,但明暄一口也吃不下去。
“那我給你做飯吧。”祁隨之牽著他,走進了停車場,“想吃什麼?”
明暄扯出了一抹笑:“都好。
”
回去的路上,祁隨之什麼也沒有問,只是時不時地偏過頭看著心不在焉的明暄。
回到家,看著不大卻溫馨的房間,明暄低下了頭閉著眼,卻擋不住泄洪似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