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該畫什麼呢……
筆桿戳著下巴,明暄歪著腦袋看著一片空白的畫布。
有了!
他打開了手機,翻出相冊里的一張圖,把手機設置成常亮模式放在一旁。
顏料沾上松節油,畫筆在畫布上大刀闊斧。
用作底色的藍和綠順著畫布往下墜。
明暄的表情變得鄭重。
為了這一副畫,明暄除了上課和吃飯睡覺的時間,幾乎都泡在了這個畫室里,一待就是好幾天。
最終畫完出來的時候,明暄已經雙眼無神了。
“好累,脖子好痛,腰好痛,我一定需要這份文憑嗎?”明暄仰著頭癱倒在躺椅上,白色的燈光聚焦又分散,有些恍惚,“這畫我非畫不可嗎?”
“是的親,你一定要畫。”靳亞頭都沒抬,無情地開口。
明暄側著頭,猛地往另一邊一倒,清脆的咔擦聲響起。
他抬手揉著自己的后頸:“啊——”
“結課作業不至于畫這麼久吧?”靳亞說,“你畫作業不是一向飛快?”
“總覺得畫的不夠好,就一直在改。”明暄的聲音有氣無力。
“喲?你也有覺得自己畫的不好的時候啊?”靳亞驚呆了, “畫了啥,給我瞧瞧?”
明暄抬手摸到桌上的手機,解開鎖屏后,打開相冊翻出來最新的一張遞給了靳亞:“畫放教室了。”
靳亞接過了手機。
畫的主體顏色是蒼翠的綠,綠葉下是被掩蓋的碧藍的天,從下方延伸了一條蜿蜒的水泥路,道路中心是一臺眼熟的機車,跨坐在車上的人微微向后轉頭,露出了小半個側臉。
即使看不見臉,靳亞也知道這畫的是誰:“……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能畫這麼久了。
”
“啊……”明暄疲憊地點了點頭,艱難地站了起來攀著梯子往上爬,“確實,要是隨便畫個靜物我當天晚上就回來了。”
“這快到飯點了你爬上去干什麼你?”靳亞抬著頭看他。
“不吃了。”明暄打了個哈欠,“我得睡會兒……”
“你手機——”靳亞拿著明暄的手機往上遞。
沒人接。
明暄腦袋一沾上枕頭,呼吸立馬變得勻輕,直接昏睡了過去。
靳亞抿了抿唇,摁下靜音鈕把手機放在了他的桌上。
明暄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陽臺還是暗的,整個宿舍樓寂靜一片。
伸出手在枕頭下摸了一圈兒,沒摸到手機。
他揉了揉眼睛,輕手輕腳地爬了下去。
摁亮手機,刺眼的亮光讓他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睛。
手機自動進入了睡眠模式,屏幕上沒有任何一條消息提醒,只有一個光禿禿的時間掛在正中心。
04:41.
很奇妙的時間,除了通宵畫畫的時候,他好像還沒有在這個時間清醒過。
明暄偏了偏手機照亮了自己的位置,伸手拉住吊床的麻繩,躡手躡腳地坐了上去。
關閉睡眠模式。
各種各樣app的提醒占滿了屏幕,就連微信消息也一條接著一條。
明暄單手撐著下巴,把手機平放在桌面上,用食指慢悠悠地戳戳點點。
戳進微信里,有著小紅點的頭像占了滿滿一頁,但置頂的那段聊天記錄卻沒再更新。
他鼓了鼓嘴,表情有些委屈。
好幾天了,我一忙起來不跟你說話你就一個字也不給我發啊?
情緒上頭,明暄打開和祁隨之的對話框,思索了好長時間后,指尖點點。
【明暄:我不開心了】
消息一發出去,明暄就退出了和祁隨之的聊天框,看著滿屏幕的小紅點發呆。
呆了片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行為好像有些矯情。
凌晨四點半,突然給人發消息說自己不開心。
矯情精。
明暄再一次點進祁隨之的對話框,對著這句話長摁,撤回。
在他撤回消息的同時——
“祁隨之邀請你語音通話”
嗯?
嗯??
手機震到手心快要發麻,明暄好似才有了實感。
凌晨四點半,祁隨之給他打電話?!
他趕忙拉開抽屜戴上耳機,接通了電話。
耳機里颯然的風聲逐漸變小,祁隨之的聲音變得清晰。
“我們小畫家怎麼不開心了?”
“啊……”明暄抬起頭看著自己熟睡的室友,起身輕手輕腳地走進陽臺關上了門。
“做噩夢了?”
明暄打開窗撐在玻璃窗邊,看著高懸的明月,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那是為什麼不開心了?跟我說說吧。”祁隨之問。
這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明暄剛剛那一點不痛快早就消散了個干凈,化成了一個又一個甜膩的蓓蕾。
“沒怎麼……”明暄向月亮藏起自己的笑容,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畫畫畫累了而已。”
“這麼晚才畫完啊?”祁隨之問,頓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你不會這麼晚還在外面吧?”
“啊,沒有沒有,我在宿舍陽臺。”明暄趕忙搖頭,“今天下午就畫完了,一回來就睡著了,睡夠了,剛剛就醒了。”
他楠漨有些想問為什麼祁隨之這幾天都沒有給他發消息,但嘴唇一碰一合好幾次,都沒問出口。
顯得矯情。
“你那里有風聲,你在外面嗎?”明暄問。
“嗯。”祁隨之說,“突然想看日出,在騎車。”
明暄瞪大了眼睛,說話的聲音都忍不住大了起來:“我的天!你騎車還打電話?”
輕快的笑容順著耳機傳進明暄的耳中,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