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鄭彧跳下沙發,腳拱進拖鞋里,噼里啪啦地蹦。
鄭斯琦左右手各拎了袋十斤的珍珠米,沒防著鄭彧開門猛扎扎撲過來這麼一手,險被撞出去兩米開外。
“哎喲。”鄭斯琦皺眉笑。
“爸爸!”鄭彧手揪著鄭斯琦襯衣擺,恨不能立刻抬腳順著領帶上樹似的纏上去。
鄭斯琦把米往前一遞,開玩笑,“吶,去拿給大姑。”
鄭斯儀忙不迭從廚房鉆出來,“扯淡吧你,小小歲數把胳膊拽脫臼了我看你到時候不得給你急死。”說著走過來看弓腰瞧了瞧米袋,跟著眼一瞪,“嚯!誰讓你買這種了?”
“你自己短信里跟我說帶珍珠米的。”鄭斯琦可冤。
“我是說那種散稱珍珠米煮出來不那麼硬的,好家伙你給我直接買兩袋有機的,二十多塊錢一斤呢!”鄭斯儀皺眉嘖嘴,活像造了多大孽,“貴的心直甩喲!”
鄭斯琦換了鞋,特無奈地牽著鄭彧往廚房走,“您就權當白拿唄,我又不要你錢。”
“你知道個屁,回頭這好米吃慣了,還能吃得下那孬的呀?”鄭斯琦拎著米,跟在后頭進廚房,“你就該抓緊找個會過日子好好教教你管管你,長那麼大個兒什麼用啥都不懂。嘖,回頭把這給爸送去吧……”
“您得了吧又讓我跑腿。”鄭斯琦回頭。
鄭斯琦揚眉問,“那你買車不用干嘛使?”
鄭斯琦就知道鄭斯儀那時候一天天兒催著他買車拿駕照,純粹就是想多個免費車夫,多個供指使的苦勞力。
鄭斯琦從碗櫥里取了個小碗和湯勺,揭開了灶上正用余熱悶著的湯鍋蓋子,用湯勺撇去了面兒上的一層清亮浮油,舀了半碗清湯在碗里。
鄭斯琦剛端在嘴邊吹了兩口,鏡片上就蒙上了一層奶白色的水汽,等慢慢消退了,見鄭彧在他腿邊兒灼灼盯著他。鄭斯琦沒忍住笑,用多吹了兩口,弓下腰把碗口對著鄭彧嘴邊兒,抬手微傾。
“張嘴,小心燙。”
鄭彧旋即彎下眼睛,就著鄭斯琦的手歡快地嘬。
“哎。”鄭斯儀摘一根荷蘭豆,回頭囑咐,“少給她喝。”
鄭斯琦松開只手推眼鏡,“恩?”
鄭斯儀壓下嗓子,“嗯哼”了一聲,抬手遮嘴悄悄且快速道,“菟絲子補腎壯陽的。”
“……”
鄭斯琦飛快地收回了鄭彧嘴邊碗。
來鄭斯儀家,一是為了接鄭彧,而是為了幫喬奉天問問出租房的事兒。鄭斯儀現在和豆豆住的是廣視花園的一套二手房。原先幾年前房價算得上低廉,鄭斯儀為了豆豆上高中提前買的一套市一中的學區小居室。那時候三千一平,現今房價飛升,漲了三倍不止。
于是鄭斯琦原前單位分的房子就空著了,一直出租給別人著在。利南市委醫院的單位宿舍樓,也算是老城區里的老城建,離利大附小不近不遠的距離,勝在地段安靜,坐車購物都方便。
“租您房子的什麼時候走?”
飯桌上晚飯,鄭斯儀往鄭彧和鄭斯琦碗里各夾了一塊兒帶魚,“那至少得合同到期啊,說好了八月份的。怎麼,誰要租房啊?”
“您房租收多少?”鄭斯琦拿碗去接鄭彧低頭專注著撥拉給自己的蔥絲姜片。
“兩千二啊。”鄭斯儀咽了口飯,“我原來沒跟你說過?”
“就攏共七十平的老房子您租兩千二?”
“哎你這小子怎麼話里話外聽著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噢,我租的價錢高你還不樂意是怎麼的?”鄭斯儀一個白眼丟過來,“嘁”了一嗓子,“你不想想我那房子里家伙事兒多齊全啊!空調,電熱水器,大彩電,寬帶,冰箱,全留著給租房的用呢,貴點兒不應該的嘛。
”
“能往下壓麼?”
“壓價?你給誰壓?”鄭斯儀停下筷子問他。
鄭斯琦低頭夾菜,“就幫一個朋友問的。”
鄭斯儀半天沒說話,看鄭斯琦一根一根往碗里夾著荷蘭豆,半晌才冷不丁一樂,“我怎麼發現你最近老這麼上躥下跳的,上次讓我找老李留個單人病房也是,這回問我租房子也是,哎你不是一向萬事不管向來懶得插手別人事兒的麼?誰這麼老厲害讓您老人家這麼大歲數還轉了性兒了?”
鄭斯儀說的一點兒都不假,他與人交際,你來我往,禮尚往來,極少會主動去做本分之外的事情。有些事情做的多了,所謂示好就成了變相討好,相處間的關系則會有所偏差不夠對等,關系也就沒法兒簡單明朗化了。說他利己主義都無所謂,世情就是如此。
鄭斯琦在這方面一直冷靜又克制,只有喬奉天是唯獨的例外。
“我……我是受人之托,您能別老琢磨那麼細麼成天?”
“男的女的?”
“您瞧您一提這玩意兒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鄭斯琦失笑,“男的,貨真價實的男的,消停了吧?”
“得。”撇了下嘴,舀了只雞爪,“真要是你朋友住那就無所謂了,能等到合同到期就成,反正我跟也不差這一千兩千的花頭,要真心實意幫忙,房租給不給無所謂,讓他安心住唄。”
“房租的事兒再說,您同意就行。”
真要不收房租,喬奉天一定住的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