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彧點頭,“好的哦。”
鄭斯儀倒是挺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兒,隨手在身上撣了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我逃難逃去伊拉克我也不逃到你家啊。”
鄭斯琦推了推眼鏡兒,“您就會一門而心思懟我。”
“怪你老子,把生成我弟弟。”
鄭斯儀是利南市委醫院的腦外科護士長,醫院待遇好,過年發了不少糧油。鄭斯儀分了一半兒出來,趁著夫家拜年的親戚還沒上趕著上門拜年,趕忙抽空給鄭斯琦送過來。家里大把的零食堅果沒人吃,也一股腦兒的順手捎了過來。
“大姑擦擦頭。”鄭彧小跑著拿來塊兒藍白條的方巾,“給你。”
“哎,咱們棗兒又乖又懂事。”
“哎別擦!”鄭斯琦一挑眉,連忙伸手一攔,“棗兒拿的是我的擦腳巾。”
“嘿!”
鄭斯儀一甩手把方巾扔的老遠,“你閨女真是豪邁人兒,心眼兒大不講究!”
第14章
鄭斯儀把送來的東西分門別類,替鄭斯琦拎進了廚房的儲物柜。進去見灶上起著鍋,案板上端正擺了根水靈靈的胡蘿卜,邊上是一柄頗鋒的文刀。
鄭斯琦家的廚房,整潔規矩,挺像那麼回事兒。可惜壁上潔凈的半點兒油星不沾,處處透露著不可言喻的儀式感。沒一點煙火味兒。
“做飯啊?”鄭斯儀挽了挽衣袖。
鄭斯琦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不然我跟棗兒玩過家家呢?”
“來來來。”來回擺了擺手,沖他挺陰陽怪氣地笑道,“圍裙解下來給我,打扮的人五人六挺像那麼回事兒,連個高壓鍋都不會使。”意思是她要親自上陣。
鄭斯琦正解著腰上的活扣兒,聽她這麼信口一提,猛是一挑眉,忙往前湊了兩步出聲阻止,“哎別別別,這事兒翻篇,別提!”
這算是鄭斯琦最羞于出口的黑歷史。
十大幾年前,鄭斯琦高二。時至元旦,市博物館給研究員各發了箱豬蹄生鮮,鄭寒翁樂不顛顛地搬了兩箱回家,琢磨著配點黃豆能燜上一大鍋。
這邊東西洗凈下了水,支上了灶。鄭寒翁臨回單位是前千叮嚀萬囑咐,讓鄭斯琦好生看著煤氣灶,響了就關火,也別忘了關總閘。鄭斯琦半是無奈,半是敷衍應付,行了行了,瞧您這一通叨叨,我都多大了這點事兒辦不好?
是真沒辦好。
生活常識極度匱乏如鄭斯琦,懷疑高壓鍋的壓力閥太過松動,好意上手擰緊了幾圈兒。任他在廚房耗子似的吱哇亂響,鍋里的內壓一路飆升至爆破點。開火不滿半小時,就聽“砰”的一聲地動山搖。
鄭斯琦的房間隔著條走廊正對著廚房,聽了動響慌忙回頭,就看半拉豬蹄在空中打轉劃弧飛過來拍自己胸口上。滿天花板上稀碎的黃豆,防風玻璃也震碎了大半。
嚇得二樓一對老夫妻穿著睡褲慌不擇路地跑下來,問是哪家煙花炮竹廠給炸了。
久而久之,這成了鄭家的茶余談資,跟馮鞏的“我想死你們了”一樣,年年都得拈出來亮個相,不然就覺著不是那麼個意思。
鄭斯儀洗干凈了手,利落地把胡蘿卜切成了細細密密地絲兒。又取了個白瓷大碗,舀了點面粉,打了個雞蛋,加上蘿卜絲兒一起混成了一碗淡黃色的面糊。
鄭斯儀往平底鍋了滴了一勺油,看鄭斯琦正抱手盯著她手里的活計,“咋?干看就能看會啦?”
“沒那能耐。”鄭斯琦笑了那麼一小下,“您要是把幾克鹽,幾克油,多大火,那麼一條條給我寫出來貼門上,我倒是能按著順序搗鼓搗鼓。”
“得了吧。”鄭斯儀抄起盛面糊的瓷碗,“你那大近視眼兒,條子上那油鹽的小數點兒還沒熟明白呢,你那鍋都糊了。”
見面糊進鍋定形成了塊兒湛黃的圓餅,鄭斯琦伸手幫忙按開了抽油煙機。
“我說。”
鄭斯儀低頭盯著鍋里的動靜,“棗兒也漸漸懂事了,上學了,你也該考慮考慮給他找個后媽的事兒了吧。”
鄭斯琦先是一頓,過會兒才抬頭推了推眼鏡兒,盯著他姐笑出聲兒。
“我當你怎麼又送東西又幫我做飯這通殷勤呢,您瞧您把您真實目的暴露了吧?”
鄭斯儀瞪著眼睛就想舉鏟子往他頭上招呼。
“臭小子!我這上趕著的是為了我自己啊?誰給我好處花啊?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棗兒!該往心上放的事兒不放,該抓緊辦的事兒不辦,等什麼呢?等棗兒嫁了,你七老八十了,連碗粥都做不出來,天天上養老院蹭飯啊?”
“您別舉著鏟子亂晃把油點子濺一地。”鄭斯琦笑瞇瞇地顧左右而言他。
“你少跟我這兒歪著嘴巴打哈哈!就煩你這樣兒!”
鄭斯儀把胡蘿卜餅往瓷盤子里一盛,回身“梆”的一聲把鍋鏟子丟進了水槽里。
相親這事兒,鄭斯儀在鄭彧三歲的時候就明里暗里給他悄悄提了,今年鄭彧整滿六周歲,鄭斯琦還跟個成了精的蚌似的“咬定青山不放松”。
說不明白她是真不明白。鄭斯琦儀表出眾,氣質不俗,房車皆有,工作穩定,也就是帶了半大不小的娃娃了,除此之外,哪兒哪兒算不上個“鉆石王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