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班主任,他……”詹正星擰了腳,腳尖撐地不住轉動著腳脖子,微腫的臉上滿是窘促神色。
男人脖子上掛著工牌,姓名學院職稱一條條列出來,邊上再鑲一枚端端正正的二寸彩照。
喬奉天打小就不近視,練成了獨門獨派的一技,乃是隔距百米,撣眼就知道來的哪路公交。指甲蓋兒大的字兒,他眼一瞄就清楚。
鄭斯琦,人文學院,教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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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鄭斯琦伺不了盆栽,缺根種花的弦兒,養啥枯啥,養株仙人柱,也能不留神就由根爛到刺兒。
辦公室窗臺上的唯一一盆山地玫瑰,還是請了婚假的毛婉菁硬塞給他囑咐他照顧的。旁人托付的東西多數不敢怠慢,鄭斯琦給喬奉天和詹正星一人倒了一杯白開,又接了一小瓢往花盆里小心翼翼地澆。
“詹正星。”
把水壺一放,鄭斯琦散了散領帶,一手支著辦公桌,“別讓我問了,怎麼回事兒。”
詹正星看向喬奉天,喬奉天挑眉掃過去一柄眼刀——看我干嘛?等著我特麼給你一氣兒掀了你的腌臜老底兒,還你人渣本色?
詹正星眨眨眼——只要別在校里把事兒鬧大!求您。
喬奉天脊背挺直,貼墻立著,環臂冷笑了一記。
“我、我把人店里的伙計打了。”詹正星把水貼上了火燒火燎的半邊俊臉,給了個折中事實,模棱兩可的答案。
放你娘的屁。喬奉天在心里怒罵,嘴上沒說。
“打人?”鄭斯琦翻了兩三頁教案,鏡片底下的眉毛向上抬了一抬,“什麼原因?”
“就……話懟話懟上了唄。
”飛快瞄了眼喬奉天,詹正星訕訕一笑,“我也不占理兒,就純粹是想做出頭鳥,人不就不樂意了,要過來把我……把我那什麼一頓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信口扯謊,草稿不帶打一張。
鄭斯琦笑著指了指邊上的沙發,看向喬奉天,“你坐吧。”
“別了。”喬奉天摸了摸鼻梁,“剛跑猛了,坐著氣兒不順,有事兒說事兒。”
詹正星也不知突然哪兒來的底氣,歪著腦袋摸了摸脖子,“那你想怎麼著?”
“我想讓你站直了給我揍一頓。”
“你講不不講理?”
喬奉天跟聽笑話似的,“你有臉跟我講理?”
“那就是他自愿的!”
旁聽的鄭斯琦一下子陷進了云里霧里,兩人一問一答,話里話外間,這麼個事情似乎遠沒結群打架那麼簡單。
其實相較而言,高校老師好做。不必淘神費力地糾結著那一星半點的升學比率,也不至加班加點地熬夜準備課案。多數事兒睜眼閉眼就能落一身清閑,難出力不討好。薪資高不成低不就,好歹社會地位頗高。
鄭斯琦就是學生極愛的那種大學老師。少點名,不拖堂,不掛人。課堂上說的風趣生動,課后作業基本沒有,期末重點也理得清爽利落,整合成份word文檔,人手一張。進利大工作十余年,次次綜合素質測評,他都在人文院里搖旗領先。
毛婉菁評分不高,侃他說學生就是膚淺,就喜歡你這種長得帥長得高的男老師。
鄭斯琦回她說你一年能掛半個班兒的學生,遲到早退逮的比誰都緊,人不怨你怨誰。
今天是事兒到眼前不得不管。
一邊立著的喬奉天被詹正星一句“自愿”點著了燎原怒火。
什麼叫自愿?
是人說的話麼?
自愿你他媽就能給糟蹋成那樣還權當屁事兒沒有?
利大怎麼了?
重本出來的也未必不是個渣滓!
“哎別!”
沒來得及鄭斯琦上前阻攔,喬奉天早就把杯子往茶幾上猛一撂,上前揪著詹正星的衣領。對著他完好的另一邊臉結結實實又給了一拳。揍得詹正星重心側偏,歪倒匍匐在沙發扶手上。
喬奉天揉揉手腕,厲聲言,“呂知春再送利院晚點兒就要命了你知道不?你知道因為誰不?你受一拳加一巴掌,算輕飄飄的我告訴你。”他曲下腰來湊近詹正星耳邊,“你是學生,我不想在你學校把你的破事兒抖落出來弄得人盡皆知,但麻煩你以后學會為你的行為負責。天南地廣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只要別欺負到我身邊人頭上,懂麼?”
詹正星臉埋進肘窩里,只點頭,不做應答。
“對不起鄭老師。”喬奉天站直舒了口氣,看向愣在了一旁的鄭斯琦,“給您添麻煩了,事結了,走了。”說著,轉身出了辦公室。
鄭斯琦快步走到詹正星身旁,扶著他的肩膀讓他坐直在沙發上。
“怎麼樣?手拿下來我看看。”
鄭斯琦看他低垂著腦袋,兩手直擺,“沒事兒……沒事兒……是我錯了是我不對,您就別問了……”詹正星表現出排斥抗拒,不愿談及個中細節。
鄭斯琦思索了片刻,起身拿了手套圍巾,再經過詹正星身邊,把自己的一張就診卡塞到他手里,“難受就去醫務室看一下,不想去就在我辦公室休息一會兒,水想喝就自己倒。
事情你自己斟酌,不想說我就不多問了。”
陽光下,喬奉天微褪的發色依然喧囂耀眼。以致鄭斯琦開車追上時,一眼就在馬路邊沿,看到了喬奉天的挺直脊背,立在一株巨大的法國梧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