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家離開的時候，沒有像之前從警察局出來那樣追上來，這些天也沒有多余的來電和短信。

    實習工作沒了，和他之間也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了嗎？

    母親的病情已經逐步穩定下來，林曉思索著要不要替母親轉入普通的病院，畢竟這家醫院價格不是自己長期能承受的。他一邊嘆氣，一邊清洗著葡萄，越洗越用力，似乎把往日積攢的壓力和怨氣都傾泄了出來。

    葡萄被洗破了幾個，還有幾個蹦出盆里，滾落到地上。

    林曉彎腰，一只手卻替他撿起了葡萄。

    “周醫生...”林曉沒有抬眸，在徐黎家發脾氣的樣子就算面前人忘記了，自己也不會忘記。

    周醫生卻莞爾一笑，“剛才去看了一下你母親，她已經可以跟我細心敘述事情了，她說你去洗葡萄了。”

    “她...說的嗎？”林曉抬起頭，眼神涌動。

    “是啊，你母親的情況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我只是負責治療，而你才是最主要的。想想你母親剛過來的時候，脾氣不穩定，話語也凌亂，如今這個狀態讓人安心不少。”

    林曉的目光有一絲暗淡，“其實我很害怕，每每母親病情發作的時候。”

    “我理解。”周醫生點點頭。不知是不是職業素養的原因，林曉總覺得和他這樣的人談話總能讓人安心許多，他似乎有把人的憂慮化解的魔力。

    “你一會沒事的話，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林曉微怔，疑惑周醫生發出的邀請。

    “周醫生你想要去哪里？”

    “一起去了就知道了。”周醫生神秘一笑。

    沿途的路段很是熟悉，就像經常走過一般，林曉頓悟，這不正是前往學校的路段嗎？

    “周醫生，您這是要去...”

    “看來你發現了，我正是要去你學校。”

    周影猜出了林曉心中的不解，于是解釋道：“其實你的大學就是我的母校，我也曾在這里度過了很長一段時光。”

    林曉微驚：“周醫生您原來是？”

    周影笑了笑道：“怎麼，不能接受我是你前輩的事實？”

    林曉微微羞澀一笑說道：“這倒不是，只是覺得挺有緣的，您一直對我母親悉心照顧，現如今您又告訴我您是我學長，我有點驚喜。”

    周影頓了頓繼續道：“你也應該猜出來了吧？”

    “嗯，您還有徐教授和章部長都曾生活在這個學校，其實我已經決定，不再和徐教授有所交集了。說來不怕您笑，我們的相遇其實蠻戲劇性的，如做夢一般。”

    “又不是沒戲劇過，你們還和以前一樣。”周影從鏡子中觀察著林曉的表情，他不知道這話該不該由他說，可事到如今，他只能輕輕推一把了。

    林曉怔了怔，反復琢磨著周影剛才的話語，“你們還和以前一樣....”

    “周醫生，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林曉的聲音微顫。

    周影放慢了車速，來來往往的人群穿梭在校區和南步行街的路口段，他看向車窗外有些感慨道：“原來那個甜品店已經不在了啊，現在是電子雜貨店嗎...”

    林曉腦海里一聲悶雷襲來。

    上一次徐黎讓他去打聽一下這個店鋪轉讓的事情，剛才周醫生說什麼，什麼甜品店？

    他腦子忽然很亂，暈痛感逐漸襲來。

    “林曉，林曉。”周影輕輕拍了怕他的肩膀，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是學校旁邊的停車場。周影遞給他一小瓶不知什麼東西，林曉正覺得有些口渴。

    “這個喝下去，會舒服些，你剛才犯頭痛了。”

    林曉點點頭。

    “周醫生...我之前出過一場車禍，后來就經常有頭痛的毛病，但不是什麼大礙，過一會就會好的。”

    “嗯。”

    “您知道？”林曉聽周影的口氣像是已經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

    “我有和你說過嗎？”

    “說過哦，可能你不記得了。”

    “可能吧。”

    “來吧，帶我看看校園現在的變化大不大。”周影下車，活動了一下肩膀。

    周影看著臉色有點不大好的林曉，心中生出悲憫，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去回想曾經的事情，還會有頭痛的癥狀。他心中默默問自己，這樣真的是在幫助徐黎嗎？又或者這樣真的是在幫助林曉嗎？

    他記得那一年，這個少年明媚陽光，拖徐黎的福，成為了他和徐黎的飯搭子，當然，這個厚臉皮的小伙子是蹭飯的那一個。

    “徐黎！讓你帶個晚飯回來怎麼這麼墨跡，我報告都寫完了，也不見你人影！”周影不耐煩地怒視著姍姍來遲的徐黎。

    兩人同是大學教授，晚上的時光幾乎都是泡在辦公室和學術打交道，還要被學生們各種奇葩的作業氣得半死，周影本就心情暴躁，沒準時吃上晚飯更讓他的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學生的作業，他們以后非把醫院變成墳墓！”周影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這誰啊，脾氣這麼暴躁？”徐黎身后的林曉探出腦袋問道。

    “徐黎，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周影目光死死盯住在徐黎身后不安分的林曉。

    “我收了個學生，帶來給你看看。”徐黎把林曉拎出來，介紹道。

    “好家伙，都在外面上小課了？偷偷賺外快不告訴我？”周影打量著一臉頑皮相的林曉，怎麼也不覺得是個愛學習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