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落盯著他衣服上破洞的位置沉默了許久,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只穿了幾次這衣服,是因為這種寬松的長款T恤以當時他的身形來看,這個破洞的位置正好處于他的褲腰處。
簡而言之,露了個寂寞。
將渾身的熱氣吹散得差不多了,韓起拿過遙控器將空調的扇葉改為了向上,往鋪好了席子的地鋪上盤腿一坐,神清氣爽。
“怎麼想著買這衣服的?”韓起問他,“聽你媽媽說,這件還是你初中的時候自己買的。”
牧落敷衍地跟他打了個哼哼,原因當然是沒打算告訴他。
這種黑歷史一般的存在就應該永遠爛在肚子里。
他隨手一比劃:“喜歡就送你。”
“真的嗎,好耶。”韓起樂呵呵地應道。
牧落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只眼睛覺得這衣服好看的,初中時期的詭異審美被這樣公開處刑,他現在只想連人帶衣服一起銷毀。
“就是內褲,有點緊。”韓起突然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順勢還扯了扯自己外褲的褲腰松緊。
牧落愣了半晌,隨即反應過來韓起身上穿的是自己的新內褲,內涵誰呢?牧落果斷地蹬了他一腳。
愛穿不穿,不穿掛空檔。
韓起“哎喲”一聲,總算老實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牧落又鬼使神差般地偷偷往他那兒瞟了一眼,而當視線上移和韓起玩味的眼神對上時,他隨即別過了頭,裝作無事發生。
韓起微微勾起嘴角,覺得有時候逗逗他還是挺好玩的。
見牧落不理他了,他索性簡單環顧了一下周圍,牧落的房間并不大,一張標準的單人床,一個嵌入式衣柜,一張一體式的書桌柜就是全部,為了鋪地鋪,椅子被挪到了角落里,
上面堆砌著好幾件剛曬干還沒放進衣柜的短袖T恤,從衣服疊放的隨意程度看得出來衣服的主人平時還是有點不拘小節的。
這時房間外面傳來了一聲清晰的關門聲,過了一會兒隱隱又有幾句交談的聲音,韓起猜測是牧落的繼父這時候剛下班回來,牧落媽媽正在跟他說今天發生的事。
由于頭發還沒干透沒法躺,韓起無所事事地將雙臂撐在牧落床上,轉動著脖頸子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可牧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看都沒看他一眼。
韓起盯著他蓋在腿上的薄被思索了片刻,突然伸了一只手進去摸了一把。
光光滑滑。
牧落拿著手機的手一抖,腿嗖地一下迅速收了回來,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你沒穿褲子啊?”韓起故作驚訝道。
牧落當即想踹他一腳,什麼叫沒穿褲子,大夏天的在自己家,不穿條褲衩難道還要在外面套一條睡褲悶汗?
“看什麼這麼專注呢?美女?給我看看。”韓起直接跳過了穿沒穿褲子的話題,伸長脖子往他屏幕上瞅,專程用手語比劃了一番,有意想要看看他反應。
哪兒來的什麼美女。
牧落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將手機一倒,攤在手上大大方方拿給他看。
只見手機頁面停留在瀏覽器的一個提問上,大概內容則是近年移植一個人工耳蝸具體需要多少錢,十萬元夠不夠之類的。
韓起的笑容收斂了些,柔聲問道:“還是有點不甘心?”
牧落搖頭,用手語比劃道:“誰稀罕那人的錢,我只是隨便查查。
”
韓起給他掖了掖毯子:“不用這麼糾結,你爺爺,以前對你好嗎?”
牧落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于是費力地回憶了一下小時候本就不清晰的記憶,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坦白講,在還沒有出那件事前,每次媽媽帶著他去爺爺家,都能受到老人家異常熱情的款待,糖果零食那是一個不少,甚至每次都會專門準備個紅包,等著走的時候悄悄塞他兜里。
可這份款待,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也只有他一人的,同樣作為家里一份子的媽媽,卻是被使喚和責怪的存在。
這是牧落懂事后才逐漸意識到的事,每當自己說想去爺爺家玩時,自己媽媽臉上就會不經意流露出那份糾結而復雜的神情,卻從來都沒有過異議。
她其實是不想去的。
牧落在手機上輸入道:“我爺爺,在出事后,是來看望過我的,想爭取我的撫養權,但那個男的不愿意出面,我媽直接向法院起訴的,瞞著就把婚離了。”
結合之前在門外聽到的那些話,韓起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能理解他那份復雜的情感到底從何而來。
關于牧落的家庭,很多事情韓起都不清楚,也不便去隨意揣測評判,因此他只能從自己的角度寬慰道:“不管最后你的選擇如何,做你覺得對的事,只要是遵從了你內心的真實想法,就不需要感到后悔,別有壓力,小落。”
牧落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行了,別想這些了。”韓起將手插入他的發間試了試,向他索要手機,“頭發干了,手機拿來我充電,躺下睡吧。
”
牧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