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欄上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是半小時前王瀟含給他發的。半個小時前，他還在鬼屋里和“女鬼”對峙，當然不可能看得到這條消息。

    點開一看，第一句便是問他現在在哪兒，以及囑咐他不要一個人打車，晚上不安全之類的。

    雖然韓起這邊大概已經自作主張和她在對自己今晚的安排上達成了一致，但牧落姑且還是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以回復之前的：【我們已經出來了，在車上，準備去吃飯。】

    良久，王瀟含回道：【玩夠了知道理你媽啦？行，你們去吃吧，晚上在別人家記得聽話，別給人添麻煩知道嗎，有什麼事幫著干點。】

    “.......”

    原本還想問問為什麼她會同意自己去同學家住的牧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既然都安排好了，并且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那自己干脆就坦然接受，沒必要再臨時改變計劃，讓自己媽受累跑一趟。

    況且也就住一晚上，他暗自安慰著自己同學之間互相留宿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畢竟小學的時候蘇寧也沒少在自己家住過。

    這麼一想他簡直豁然開朗，于是簡短得跟王瀟含回復了個【哦。】便算是答應了。

    大概是知道今晚歡樂谷會有很多人，因此外面等著接客的出租車格外多，出了大門走到最靠近公路的人行道上，韓起他們沒站兩分鐘便打到一輛。由蘇寧坐在副駕駛，后排最瘦的牧落坐在中間，韓起金冬則一左一右靠著窗坐。

    一整天的疲憊終于在坐上車后沉淀了下來。

    除了精神一直都很好的蘇寧還在前排刷手機上今天拍的照片以外，其他人連聊天的欲望都沒有，一時間車里只剩下夜間廣播的聲音，此刻正在播放某個觀眾點播的一首棉花糖。

    原本都準備閉上眼打一會兒盹兒的金冬在聽到這首熟悉的歌時又坐了起來，拿起手機邊翻看消息邊小聲地跟著唱。

    沒過一會兒蘇寧也哼唱了起來。

    韓起單手支著側靠在車門上，開著一半的窗戶獨自欣賞著夜景，任晚風吹亂他的頭毛。耳邊是那兩人富有默契的合唱，只不過他真正在聽的卻是歌詞。

    “喜歡你任性時候可愛模樣，好像失意時投下的陽光。”

    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見牧落的時候，那個認定金冬就是欺負自己的人還不管不顧要揍人而露出的嚴肅表情，現在回味起來真的很可愛。

    可能從那時起，他就注意到了這束從巷子外照進來的光。

    他不經意間又看了眼身旁的光，光正在打瞌睡，追光的人嘴角止不住揚起。

    牧落從上車起就開始犯困，平時哪里有玩到這麼晚還沒回家的情況，他看了眼時間，晚上九點四十，一般這個時候他都該洗洗上床躺著了。

    可能也是因為消耗了過多的精力，牧落的眼皮沉重了起來。

    從這里到學校還有半小時的路程，旁邊又都是熟悉的人，于是他將頭仰起擱在后座椅背上，十分坦然地閉上了眼睛，沒多久還真就讓他睡熟了過去。

    半夢半醒的恍惚中，牧落確有感覺到在車輛轉彎的時候，他的身子正不受控制得往旁邊傾斜，至于是誰的那邊，他沒多想，也懶得挪位置，反正頭靠在那人肩上確實比仰著睡舒服得多，他意識很快又沉了下去。

    “起哥，嘿，起哥。”

    韓起被金冬壓著嗓子叫他的聲音引回了思緒。

    “叫你爸干嘛？”

    他皺著眉轉過去，誰知看到的畫面卻更讓他眉頭緊蹙。

    金冬是在刷手機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肩膀一沉的，他怔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側過頭，連脖子都沒敢轉多了，果然見他牧哥的腦袋正擱在自己肩膀上，闔著雙目，呼吸均勻，明顯是睡著了。

    他沒敢去打攪他老人家睡覺。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毫無侵略性的牧落，平時他那個看誰都不爽的眼神金冬見到就發怵，沒想到這位大佬還有靠在自己肩上睡著的一天，金冬內心暗爽，有點想拍照留個念，但光線太暗，他怎麼對焦鏡頭里都只有一片糊。

    于是他決定找個人來見證一下這歷史性的一刻。

    可能是忘記了牧落壓根不會聽見他說話，叫韓起的時候他還是有意地壓低了些嗓子，等韓起一轉過來，他便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靠在自己肩頭睡著的牧落，意思是讓他快看，眼里是藏不住的興奮。

    韓起當他是在挑釁自己。

    原本還挺和諧的車內氣壓在不知不覺中下降到了冰點。

    還處在暗爽中的金冬隱隱覺得韓起在路燈時明時暗陰影下的表情有點不對勁。

    生氣了？可自己又沒惹他。

    難道剛剛自己把他吵醒了？

    原來他也沒覺得這哥起床氣這麼重啊。

    他默默將頭轉了過去，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韓起暗自咬著后槽牙，有點后悔剛剛只顧著看窗外，在牧落睡著后沒有第一時間為他營造一個良好舒適的環境，一首歌的功夫人就到別人肩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