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年回了句晚安，躺了下去。靠得太近了，程宜年想，于是他默默往邊上退了幾寸，背對著陳相歲。對方再平凡不過的呼吸聲擾得他面紅耳赤。

    他好不容易沉靜下來閉上眼睛，身后的陳相歲卻驀地攬了攬他的肩膀。

    “離我近一點，你都要摔下去了。”陳相歲擔心吵到其他人，小聲地在程宜年耳邊開口。

    氣息滾燙得心悸。

    即使沒有回頭，程宜年也能感受到對方和他貼近得幾乎毫無縫隙。這樣熱烈的心跳聲，上一次在自己的胸腔里感受到，已經是他和陳相歲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

    那時候程宜年是大一新生，剛進校門沒走多久就迷失了方向。他攔住一個學長問路，話音剛剛落地，對方就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眼神：“你是女生？”

    “我不是，只是我的聲音有點像女孩子。”程宜年連忙解釋。

    學長卻沒把他的話聽進耳朵里，扯了扯嘴角：“看你長得也挺不錯的，是不是在騙我？要不讓學長確認一下？”說完還惡劣地將手掌貼在程宜年的褲腰帶上。

    “夠了。”程宜年冷著臉將對方的手拍開，“麻煩你放尊重一點，這種行為顯得你很惡心。”

    程宜年的話語對眼前這人毫無威懾力，眼看無恥之徒困住他的雙手，馬上要做出更過分的舉動，一個突如其來的拳頭瞬間將這個打算為非做歹的人打倒在地上。

    “你沒看到他不愿意嗎？”

    大一新生抬起頭，看到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冷面望著躺在地上捂著半邊臉的人。

    程宜年記得，當時的陳相歲站在向陽面，整張臉沒在光線之中，足夠帥氣，也足夠有力量，是那種很能給人安全感的男生。

    學長落荒而逃。陳相歲轉過身問他有沒有事，他不敢展露出自己那把曾經被不少人嘲笑或質疑過的聲線，特地壓低了音量說了簡短的四個字：“沒事，謝謝。”

    聲音小得他自己都聽不清，也不知道謝意有沒有傳達到陳相歲耳里。

    “走了，小心點。”陳相歲留下這句，便慢慢地從他的視野里消失。

    自從那一次之后，程宜年開始留意陳相歲的一切消息，后來去上課才發現陳相歲不僅和自己同級，而且還同系同專業，只是在不同的班級。

    直到后來沒過幾天，他因為人員調動住進了陳相歲的宿舍。

    ……

    程宜年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睡著的，醒來的時候，陳相歲已經不在床上了。

    他松了一口氣，接著從床上爬下來，剛好看到陳相歲在桌上放下了一碗熱氣騰騰的云吞，還貼心地用小碟盛了蘸料。

    “給你吃的。”陳相歲指了指桌上打包好的食物，視線偏向正在往下爬床梯的室友，“……宜年。”

    程宜年差點就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第3章 見面

    “小心。”見程宜年趔趄，陳相歲連忙過去扶了一把。

    陳相歲喚的那聲名字在程宜年腦子里砸下重重一錘，雖然路彥和徐子棠也叫他宜年，但陳相歲是第一次直接用名字稱呼他。

    程宜年剛爬下床梯，陳相歲就打開了云吞包裝盒的蓋子：“你就坐在我這里吃吧，宜年。”

    “好，謝謝你。”程宜年不好意思地點了一下頭，在陳相歲的桌前坐下，拿起塑料勺盛起一個云吞，蘸了醬料放進嘴里，是他平時喜歡吃的那家店。

    “你也可以叫我相歲。”

    程宜年差點被云吞噎死。

    陳相歲連忙把自己的水壺擰開蓋子遞到程宜年手里。是不是太急了，他想。他還記得程宜年剛來到宿舍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他能不能直接稱呼他的名字，當時他只是覺得有點不太習慣，畢竟沒有哪個朋友會這麼稱呼他。

    不知道為什麼，聽路彥和徐子棠這麼叫，他也想喚眼前的這個人一聲宜年。

    程宜年沒有多想，直接咕咚咕咚地灌了自己一大口水，等放下水壺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喝的是陳相歲的瓶子，頓時有些羞赧。

    “好一點了嗎？”陳相歲下意識摸了摸程宜年的背。

    “我沒事。”程宜年頓了一下回答，“……相歲。”

    陳相歲的動作稍稍遲疑：“沒事就好。一會有課，你慢慢吃，不著急，我送你過去。”

    程宜年問陳相歲要不要吃，對方回復他已經吃過了，于是他就自己一個人默默將塑料碗吃空，將課本放進包里，換好平時經常穿的帆布鞋。

    “走吧。”陳相歲推開宿舍門。

    ……

    陳相歲有一輛從學長那里收來的二手自行車，成色很新，看得出來原主將它維護得很好。陳相歲從大一就開始用它，顯然也很愛護，自行車身上沒有什麼傷。

    程宜年看著陳相歲把自行車從車棚底下推出來，動作利落地騎上去：“上來吧。”

    旁邊站著的人愣了一下，坐上自行車后座，兩只手緊緊攥著陳相歲的衣角。然而下一秒程宜年的手腕被握住，強行拉到眼前人的腰上：“這樣能抓得穩一點。”

    “沒關系，我不會摔的。

”程宜年訕訕地開口，恨不得將自己那張臉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