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高山流水》。
和此時之景,倒也相和。
解鳴謙思緒放空,在這瞬間什麼都沒想,靜靜地享受著此刻寧靜。
金光粼粼,河波躍動。
程銘禮這時起身,從解鳴謙對面坐到解鳴謙身邊,他學著解鳴謙的動作,也手托著臉,一雙眼卻盯著解鳴謙。
解鳴謙長得好看,這話他真的說膩了,一開始,他就是被解鳴謙的臉吸引,才愿意給他一個追求的機會。
只是,后邊陷得那麼快,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
按他計劃,兩人至少得接觸個半年,你摸清我性子,我摸清你性子,了解得差不多,確定能執手一生了,才開始進行關系轉變。
然而,愛情它太不講道理,好似龍卷風般將他所有的理智全扇到一邊,他恨不得化作解鳴謙的掌心寵,被解鳴謙隨身攜帶,或者解鳴謙被他隨身攜帶。
他有些控制不住,想要親親他,抱抱他。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自己哥哥和表哥面對嫂子時,那麼沒眼看了,因為他此刻,也覺得自己沒眼看。
像是得了肌膚饑-渴癥,恨不得長在解鳴謙身上。
他忍了又忍,沒忍住,握住解鳴謙空閑的那只手,揉揉捏捏。
解鳴謙察覺到手中動靜,思緒從放空中回過神,他偏頭瞧向程銘禮,心頭一動。
他壓低聲音,在琵琶聲響,琴聲悠悠中輕聲問:“有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如此良辰美景,畫船雅樂里,不想來一場告白?
程銘禮抬頭,解鳴謙眼波流動,雙眼潤潤,里邊似含有無盡情意,程銘禮觸及這視線,不由得癡了,他伸手,撫向解鳴謙眼角,正準備夸他這雙眼真美,但解鳴謙這時眨了下眼,復又睜開時,里邊盡是戲謔,像極了他收到痔瘡方子后做的噩夢那般,解鳴謙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形狀較好濃淡適宜的朱唇輕啟,“這不是病,不用擔心。
”
他脫口而出,“我沒有痔瘡。”
解鳴謙:“……”
第61章 告白
“噗嗤——”
流暢悅耳的音樂忽然亂了一瞬, 古箏古琴琵琶聲輕音一下子從重,笛聲更是尖銳一響,類似于火車鳴笛。
不怪這群樂者沒控制住, 實在是程銘禮聲音沒有控制, 清清楚楚地傳到他們耳朵。
他們一般不會笑, 除非是忍不住。
這是怎樣的憨子啊,談情說愛聊痔瘡,這個笑話他們能樂一年。
但到底是專業樂者, 破功片刻,又很快找到了節奏, 只是之后子期身絕,伯牙摔琴的傷心之樂,被他們彈得無比歡快。
若換個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來聽, 還以為這群奏者, 無比高興伯牙和鐘子期be呢。
解鳴謙扶額,望著程銘禮笑。
程銘禮滿是懊悔, 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他在說什麼胡話?
多好的說甜言蜜語, 刷好感度的情景,被他將曖-昧氣氛毀滅得一干二凈。
曖-昧氣氛已毀, 程銘禮心一橫,覺得澄清這事也不錯, 他捧著解鳴謙的臉,再次申明,“我沒有痔瘡。”
解鳴謙面色一言難盡,再也生不起半點風花雪月心思。
連眼前雅致的風景, 和高潔的音樂, 這一瞬間人間煙火味特別足。
全是被程銘禮嘴里的痔瘡給污染的。
他想起那天的事, 拍拍程銘禮的肩膀,“在我面前,不必掩飾,諱疾忌醫不太行。”
“我真的沒有,你把把脈,把把脈就知道了。”程銘禮主動伸手,力求為自己正名,“還有,我也沒病。”
他很健康,那方面也會很持久。
解鳴謙被程銘禮逗得連連發笑,被這畫舫拉進來的文人騷客情懷徹底消散得一干二凈,天上地下,唯有眼前這個人活-色-生-香。
他一邊笑一邊敷衍著給程銘禮把脈,“好好好,我信了,你沒痔瘡。”
其實不用把脈,解鳴謙也相信這點,程銘禮如此堅持,肯定有百分百把握。
程銘禮嘟嘟囔囔,很是不滿,覺得自己被敷衍了。
解鳴謙笑趴在桌上,伸手去碰程銘禮的頭發,發絲柔軟得不可思議,和程銘禮這個硬漢不符,好似剛猛的老虎,長了一身奶唧唧的兔毛。
程銘禮彎腰低頭,讓解鳴謙摸得不那麼累。
察覺到這個細節,解鳴謙忽然又想起另一個細節,他第一次摸程銘禮頭發時,程銘禮頭發雖然也軟,但某些發絲,有啫喱膏定型后的硬,然而之后,無論他什麼時候摸他的頭,程銘禮的頭發都一樣柔軟,再沒有抹過啫喱膏。
因為他說,程銘禮頭發太硬,扎得他手疼。
解鳴謙心底滿滿脹脹的,本來揶揄的笑,變成柔軟多情的笑。
程銘禮瞧見解鳴謙這個笑,心頭就是一蕩,好似受到蠱惑般,慢慢湊過去。
解鳴謙沒有躲,一雙眼望著程銘禮,似是鼓勵,又似是好奇。
程銘禮俯身,貼在解鳴謙的唇上。
他望進解鳴謙的眼底,臉頰慢慢紅了。
他坐直身,望天望地,不敢望解鳴謙,感覺自己好似變成了大火爐,全身都在發熱。
解鳴謙垂眸,也沒再瞧程銘禮,偏過頭,趴在桌上往窗外青山綠水。
然而“青山柳影霧漫漫,波送笛聲浮日光”的美景,卻怎麼也映不到眼底耳中,更藏不進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