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鳴謙感覺有一張大網,將曾爺爺、幕后之人以及他,都網在其中。
或許,他師父也是局中一環。
所有猜想,他都會慢慢驗證。
彭愛國對上解鳴謙審視的視線,心微微一跳,他下意識垂眸,再次摳著手指。
不同于之前他摳手指,是表達自己的不屑不經心,這次他摳手指,卻是表達自己的慌亂。
意識到這點,彭愛國臉沉了下來。
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想是這般想,心底警戒拉到最高。
雖是毛頭小子,但好似能看透人心,不能讓他壞了事。
他緩緩開口:“我事情都已交代完,你再如何問,我也是這些話。今日我被抓,只能怪我棋差一著,不過你也別得意,你解家那本《魯班書》,就是個禍頭子,沒了我,也會有其他人。”
他望著解鳴謙,意味深長,“墨家,可不止我這一家。”
解鳴謙定定得瞧了他片刻,問:“你父親,怎麼知道我曾爺爺有魯班書的?”
憑他父親,怎麼敢來他曾爺爺家偷魯班書?
“我爺爺告訴的。”彭愛國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查到我爺爺是誰了?我爺爺一直想找魯班書,像你這種不缺傳承的,自然不知道我們為了傳承,背后付出多少心力。”
解鳴謙聽到這里,知道想讓彭愛國承認,他身后有人是不可能了,他口風太緊,一有紕漏就往草蠱婆和自己爺爺身上推。
他沉吟片刻,放棄探究這幕后之人,繼續問:“世上《魯班書》并不少,為何單單就我家的《魯班書》,這麼遭人覬覦?”
彭愛國輕笑,他點點桌子,睨向解鳴謙,“你不知道,解小龍手里的《魯班書》,是公輸家一脈的《魯班書》?”
非徒弟,而是只在公輸家嫡系流傳的《魯班書》。
解鳴謙一驚,知道彭愛國話里意思。
古代技藝傳承,十分嚴謹,師父收幾個徒弟,但壓箱底的本事,只會傳給真正的傳人,或者傳給自己親兒子。
公輸家的《魯班書》也是如此,和其他派系的魯班書相比,公輸家的魯班書更正統,其功法咒法之類的,也要更精妙。
若公輸家的《魯班書》落到他曾爺爺手里,莫怪這群人都想要搶奪。
至于他曾爺爺為什麼不讓他爺爺和爸爸學這個,或許是因為在曾爺爺眼里,他倆不是公輸家傳人,沒有學《魯班書》的資格。
既如此,那當初公輸家應該還有血脈,那個血脈,才是曾爺爺心底傳人。
那,那個血脈呢?
他曾爺爺怎麼沒有只言片語留下來?
解鳴謙感覺這一趟過來,疑問不僅沒減少,反而更多。
他盯著彭愛國,沒再開口。
彭愛國難得遇到個不知道當初事的,有了些許談興,“當年,解小龍拜在魯省公輸家門下,學的是公輸家教給徒弟的功法和咒法,解小龍并不滿足,他只想學最好的,于是,他以大家一起學公輸家的《魯班書》為條件,聯合門下其他弟子暗殺了他師父的兒子,又暗害他師父,逼迫他師父交出《魯班書》。”
“得到《魯班書》后,他翻臉不認人,挾著《魯班書》潛逃。他也是這能逃啊,跨過好幾個省,藏在南省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鄉村。嘿,最后還不是被我,我找到了。”
解鳴謙聽完這段話,眸光閃了閃,對幕后之人的身份,有了猜想。
他讓其他特警繼續詢問,自己則前往道醫院。
道醫院住院部,三和道長守在草蠱婆身邊,瞧見解鳴謙,三和道長起身,“師叔,你怎麼過來了?瞧你這穿的,怎麼只一件薄襯衫?現在溫度雖然還有二十多度,但風吹在身上涼,你不能仗著年輕就硬扛,還是得添一件外套,不然年紀大了……”
三和道長絮絮叨叨地關切,從添衣說得怎麼保養身體,聽得解鳴謙頭嗡嗡嗡地,他忙打斷三和道長的話,道:“三和,你說累了沒有,來,喝杯水,歇一歇。”
解鳴謙給三和倒了杯水。
三和道長:“……”
心塞。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聽老人家說話。
解鳴謙坐到窗邊,望向草蠱婆,面帶為難:“師姐,恐怕你得廢掉一身修為,后半輩子,也得在監獄里度過了。”
草蠱婆吃蘋果的動作一頓,“廢掉修為?”
“對。”解鳴謙望著她,滿懷憐憫,“我是相信師姐的,師姐只是想報答當初的恩情,但是,無論是大樹上的草蠱,還是我曾爺爺墳墓外邊的小木人,都只有師姐的氣息,加上彭愛國作證,說您是主謀,在我曾爺爺墳墓上動手腳,又連設兩關殺我爸爸,人證和物證俱在,師姐這身修為,是保不住了。”
草蠱婆又繼續吃蘋果,只是這次,她蘋果吃得極慢。
片刻,她問:“彭愛國還說了什麼?”
“彭愛國還說,幕后之人是我曾爺爺的師兄,他洋洋得意地說任我查,我找不到證據,也找不到人證。他說,你不會招的,這事只會結案結在你這。”
“因為你動機有,實力有,一切都合情合理。”
草蠱婆眸光動了動,抬頭望向窗外。
她骨像極美,便算這麼大的年紀,依舊能瞧出眉眼間的清秀,讓人禁不住猜想,她年輕時是如何的風華絕代。
她收回視線,笑了笑,“他竟然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