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的人未必都是清心寡欲，至少時璟生是這樣。只是這種東西太稀少太珍貴，令他不敢妄想。

不過現在，他得到了。

一句“辛苦”便可道盡所有。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其中包含的是對時璟生一切壓力與痛苦的理解。

感受著懷中的少年因為哭泣身體不斷的抖動，聞路遠悉心安撫著，摩挲在后背的手富有節奏的輕拍，身體也帶著時璟生左右輕晃。如果此時有旁人路過，還以為這麼輕柔的路數是在哄小孩。

半晌，從懷里傳出帶著濃重哭腔的兩字：

“要聽。”

聞言，聞路遠將時璟生扶正坐好。因為哭得太久太猛，時璟生的一雙眼睛顯得有些紅腫，鼻頭也是紅通通的，整張臉也因為埋在聞路遠懷里太久泛著薄粉，像只被雨打濕的可憐兮兮的小兔子。聞路遠輕柔地捏著紙巾擦拭對方臉上殘留的淚珠。少年此時的模樣讓他又心疼又想笑，但最終還是前者壓過了一切，將最后一滴掛在眼角的淚用指腹抹去。

“時璟生，你從來都不是我的負擔，更沒有給我帶來任何麻煩。”

“接受別人的好意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時璟生習慣接受與依賴聞路遠的幫助，這對我更是再好不過的。”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時璟生能從聞路遠的眼瞳里看見那個小小的自己，看見聞路遠眸中的認真與幾欲涌出的火熱。時璟生從來不對聞路遠的話產生懷疑，坦誠相待大大消減了他的內耗。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璟生只能點頭回應，但又覺得回答得不夠正式，于是又使勁點了點，還不忘附上一個鏗鏘有力的“嗯！”字。

“至于，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感受到手下身體的突然挺直緊繃，聞路遠挑眉，見小兔子兩目睜圓、嚴陣以待。努力壓下想要逗弄人的心思，繼續正色道：

“你猜對了。”

嘭——

時璟生腦袋里炸開了花，好不容易消紅的臉以迅猛直上的速度暈染上從未有過的深紅。這句話指向性太明顯，時璟生沒想到聞路遠居然真的喜歡自己。

雖然心中已經有過預想，但終究只是被否決的猜測，如今突然被另一方證實，時璟生大腦一時宕機。雖然這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表明心意，可面對同/性可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和自己走的最近的人，時璟生的心跳再次控制不住地“砰砰”加速。

短暫的迷茫之后，接踵而至的是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比如，為什麼知道這個消息后的自己沒有任何的反感和突兀感，又比如，聞路遠為什麼會喜歡自己呢？

“因為你很好。小時，是我見過最好的。”

等到聞路遠回答了時璟生才意識到自己早已將后半句疑問脫口而出。有些害臊的皺皺鼻子，時璟生繼續等待聞路遠的下文。

“因為我爸媽經常出差，所以小時候我和他們的交流很少。”

“你也知道，我平常不怎麼說話，也冷冰冰的，身邊的朋友就是范一陽......和李子凡。”

只是寥寥幾語，時璟生卻能想到聞路遠一路走來的不易。沒有誰是天生淡漠的，更沒有誰是在年少時沒有渴望過家人的關懷的。友情的溫暖或許填補空落的一角，但對親情的渴望卻會隨時間的延長成為心口一道填不滿的疤。

一時間時璟生連最初的震驚害羞都顧不上，張開雙臂把聞路遠抱住，小小的一個把比他高了半頭的人努力的圈起來，發散著身上的溫暖。忘了這個被自己抱著的人剛剛還對自己隱晦的告了白。

心里被努力給自己取暖的小兔子軟成一團，聞路遠柔和著眉眼繼續道：

“我幾乎都已經安于現狀了，想著即使一直這樣也無所謂。”

“直到遇見你。”

握住那只比自己小巧的手，聞路遠再次和時璟生對視。

“我第一次想去爭取一個人的感情，甚至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

聞路遠的情話說的并不高深，可奈何時璟生是個比聞路遠還白的戀愛小白，又是個薄臉皮，被這幾句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加上自己剛剛還投懷送抱似的埋在人懷里，時璟生整個人都暈頭轉向。

“不過我要為自己證明一件事，我對你好并不只是完全出于喜歡你、想要靠近你，而是因為你太好了，好到讓人覺得即使付出再多也不夠。”

“打住打住！”

見聞路遠越說越上頭，時璟生快招架不住地趕忙止住他的話頭。

“咳咳，哪有......哪有你說的這麼夸張，你，你就是濾鏡開得太重啦。”

聞路遠但笑不語，自從說開后眼中的寵溺便不再掩飾，毫無保留地把時璟生包裹。

“至于什麼‘我很忙’之類的話都是假的，你別信。”

一想到李子凡暗中給自己和小兔子的關系使絆子，聞路遠的臉色就陰沉下來，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在現在的時刻，聞路遠不想讓任何人占據時璟生的思緒和打擾他們，尤其是李子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