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中間只隔了條不算寬的街,周晚溪想到就很開心,此時他噙著笑,把手機放在一邊,去幫鄭陸欣做飯去了,留何辜自己一個人抓心撓肝:家里根本沒有花瓶,就一個大缸,用來給哈哈貓種貓草。
他騙了周晚溪。
在謊言被揭開之前,他決定及時止損,于是又全副武裝地下樓準備先買個花瓶湊活,現在周晚溪知道他住在哪里了,搞不好哪天就會在樓下遇到,以前他巴不得,現在倒是有點虛,他一路往下走一路想:周晚溪說討到了彩頭是什麼意思?捧花...難道是找到自己喜歡的類型了?
這個猜想讓他肚里沉甸甸的,頓時什麼心情也沒有了,連下樓的腳步都沉重起來,他一邊走一邊卸臉上的口罩,帽子也悶汗,他索性拿在手里,樓下旁邊就有家百貨超市,他興致缺缺地走進去,習慣性對老板的熱情招待點了個頭充作回應,走到靠后的架子上挑選起樣式,正挑著,超市門又開了,他聽見一把耳熟的聲音:“老板,有花瓶賣嗎?”
何辜:!
怎麼這兒也能遇見周晚溪!
他猝不及防,跟往這邊走的周晚溪看了個對眼,對方顯然也沒料到,愣了一下,眸色忽地深沉:“家里沒有花瓶麼?”
“......”他感覺有些屈辱,“沒有。”
“哦,”周晚溪低下頭,端詳著自己拿著的一個瓶子,掩去唇邊一點笑意,他輕咳了一聲,“遇都遇見了,這花瓶...算我送你的。”
何辜面無表情,但隱在皮肉下的心跳卻有點加速,他跟著周晚溪去結賬,付完錢后對方接了個電話,聽得出是中年女子溫柔又有點揶揄的聲音:“帥哥,讓你下樓買瓶醬油,現在我飯都做好了,你人呢?”
“......”周晚溪似乎是有些窘迫,他撓了撓鼻子,看向何辜,“遇見了一個朋友,說了幾句。”
朋友...朋友。
何辜幾分鐘前還在加速跳動的心臟這會兒又冷靜下來,他想過無數個對方也許會說出口的稱呼,直呼姓名或者是舊交都可以接受,但獨獨沒料到二人糾纏至今,只落得一聲朋友。
他說著不奢求,卻難免還是覺得落寞。
兩人又在樓下分別,臨走時何辜抱著個花瓶,終于鼓起勇氣了似的問:“阿姨和叔叔都還好嗎?”
“嗯,還不錯。”
“那...嘻嘻呢?”
周晚溪在心里又偷笑一聲,面上不動聲色,演技直逼奧斯卡影帝:“啊...什麼嘻嘻?......哦,是那只貓嗎?”
他把手里提著的醬油瓶子轉了個圈,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你走之后不久,就送人了。”
何辜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渾渾噩噩地一點頭,轉身就要進樓道,卻不小心撞上了墻角,抱著的大花瓶脫手,砸了個粉碎,還有幾片扎進他小腿,血液汩汩流下,他一向不怕痛,這會兒眼圈卻有點紅,周晚溪還沒走,見此情形魂飛了一半,連忙上來攙扶:“何辜!”
兩人又形容狼狽地出現在醫院里,自打重逢以來好像跟醫院格外有緣似的,何辜小腿上被纏了層繃帶,就連臉頰上也有幾道細小的傷口,他坐在醫院的長凳上,這次買水的人變成了周晚溪,于是何辜只是閉著眼,看上去格外狼狽。
傷痛讓人脆弱,何辜趁著薄薄的暮色,聲音很輕地問道:“你今天說,討到的彩頭,是什麼彩頭?”
“......”
何辜還闔著眼,臉色蒼白,還沾著點沒擦掉的血漬,“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嗎?”
周晚溪沒說話,一是不想說,二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憋了半天,再開口時嗓子都有點劈,“...別這麼想。”
“...我也沒資格問。”何辜慘淡地笑了聲,隨即緩慢地扶著椅子站了起來,動作間還有點瘸,周晚溪想要扶住他,卻被他揮開了,后退時露出頸子上的一截紅繩,刺痛了何辜的眼:這是不是,就是他心上人送的?
那自己當時留下的那個小墜子,如今又被周晚溪扔到了哪里去?
他不敢再想,只好匆匆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于是只好一個逞強,一個目送,等到暮色漸沉,再在各自的房間里,遙遙望著對面那棟樓的燈火。
林知拙又跟何辜約了個稿,按理說現在應該是他的工作時間,可腦子里一團亂麻,什麼也做不了,只好對著桌前的電腦發呆,目光又挪到床頭被他精心安放的那束花,憋著氣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高空拋物很沒素質,于是干脆利落地扔進了垃圾桶,正在枕頭上小憩的貓咪被嚇了一跳,磨磨蹭蹭地要他哄,工作是做不了了,他索性關上電腦,沖著夜色繼續發呆。
燈一盞一盞滅,到了最后,又是只剩下相同地方的那一戶還亮著,于是他目光就不自覺盯了過去,再然后,他看到了個眼熟的身影。
對方顯然也看清了他,沒過一會兒就發來消息:“怎麼還不睡?”
“你不也是。”
他隔著一小段距離看周晚溪,對方正遙遙地沖他揮手,訊息也隨后而至,“傷口還痛嗎?”
“好多了。”
“花瓶沒了,要不要再買一個?”
“不用了,花有點敗,已經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