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再等等...周晚溪還要帶他去旅游。
愛上一個人怎麼會這樣?何辜蜷著身子在床上和衣睡去,半夢半醒間還是覺得神奇,怎麼會有一個人讓他拿起刀,又能讓他放下?
遠在另一邊的周晚溪也睡不安穩,跌入一個又一個鮮血如注的夢境,他在夢里看見何辜傷痕累累的臉,驚叫著醒來,卻摸到滿手的淚,再難入眠。
可白晝總會來臨,日子也過得飛快,轉眼間就真正入了夏,暑氣彌漫,陽光撲在樹葉上,落下幾個圓形的光斑,恰巧兩個班一起上體育課,趙銘癱在樹的陰影下,愁眉苦臉,“溪哥,我到底選文科還是理科啊。”
“看你自己唄。”周晚溪似乎已經完全從那股子執拗的勁里脫離出來,正捏著何辜的手把玩,“反正我和何辜都是決定文科了。”
“......”趙銘思索片刻,咬了咬牙,“那我也選文!”
他親親熱熱摟何辜肩膀,“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何辜還沒來得及表態,就見男朋友拉了臉,好不樂意地推趙銘胳膊,“熱不熱啊,一邊去。”
生活好像又重回平靜,就連趙銘都在那次之后絕口不提其他,每個人都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平靜,就在趙銘又哭天喊地求人幫忙補習時,暑假也悄悄地來了。
幾個人都選了文科,就連辛昕也是,想來倒正常,那麼一個思緒天馬行空的小姑娘,合該是適合浪漫的,大家又一起在期末考試結束之后吃了頓飯,她便拉著趙銘又去做什麼高中必做的一百條清單,留何辜和周晚溪在大街上面面相覷,片刻后周晚溪笑著說:“走吧。
”
何辜喉結滾動,輕輕地嗯了一聲,他還在等周晚溪的一個旅游邀約,但對方卻絕口不提,讓他一顆心都懸著,最后終于無法忍耐,低聲地問:“你之前說的,還算數嗎?”
周晚溪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留宿的教訓還不夠麼,他想著,笑容不變,反問道:“什麼?”
第45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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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辜像只小蝸牛一樣顫顫巍巍地伸出了觸角,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將這件事情徹底地忘記,當下只是立刻收斂了先前有點期待的表情,順水推舟道,“沒什麼。”
但是周晚溪怎麼可以忘記?
在生日那天,明明對方的眼神那麼亮,想來應該是十分期盼的樣子,怎麼現在反倒成了他自己自作多情?
何辜咬著下唇,思緒雜亂,最后硬邦邦地砸下一句,“天太熱了,回家吧。”
周晚溪笑容還停留在臉上,只是看起來有種強撐的虛假,何辜一時茫然,倒是沒有注意,他只顧著把對方說的每一個字翻來覆去地咀嚼,忍受遲來的尷尬與羞惱,兩人又并肩走了一段,他才轉移了目光,去看周晚溪的臉,“...暑假怎麼安排?”
“跟往常一樣吧。”
“嗯,挺好。”
周晚溪一路把何辜送到他家樓下,分別時習慣性地伸手討一個擁抱,沒想到卻被拒絕,何辜低垂著眼,并不再看他,語氣里有些微妙的失望,“太熱了,我先上去了。”
“好吧。”周晚溪似乎打定主意不問他的異常,痛快地松開了手,“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約你出來玩。”
“......”何辜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看他轉身,走出幾步,又背后長眼似的沖自己招了招手,忽然爆發,跟個炮仗一般沖了上去,一股子莽勁,攔在周晚溪面前抬頭看他,眼睛瞪得圓滾滾,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還自恃兇狠地說,“混蛋!”
“嗯?”周晚溪配合地低頭看他,順便習慣性地箍住對方纖瘦的腰肢,心中不合時宜地有點發笑,面上卻不顯露分毫,“怎麼了寶?”
怎麼?怎麼了你不知道?
何辜險些給氣撅過去,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這會兒處處透露著委屈,加上兩人之間距離太近,蒸騰的熱氣一陣一陣往身上撲,熏得他眼角都有些濕潤,但還是抿著嘴,直直盯著他看。
沒人能在這樣的目光里堅持過十秒鐘,周晚溪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忍不住親了親那片無意識張著的嘴唇,正要舉手投降,世界卻忽然旋轉,又被何辜壓/在身/下。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光,周晚溪下意識地用胳膊擋住了眼,看到一層鮮紅,他低低地笑出聲來,這下輪到何辜發愣,“你笑什麼?”
“笑我竟然也成了瞻前顧后的人。”他說著,索性也不起身,感受著何辜的重量,耳邊傳來相隔不遠的狗叫聲,地面的溫度也熱得灼人,叫他有些心悸,他就在這樣不可思議的心動里,聽見自己說,“我們去旅游,寶寶,我們去見爺爺奶奶,去看我生活過的地方。”
然而身上的人忽然不吭聲了,過一會兒他胸口竟然感到一陣微弱的潮濕,他連忙去摸何辜的臉頰,又探索著摸他眉眼,著急忙慌地:“我不是故意的寶,我就是...我就是害怕了。”
哄人要緊。他誠實地坦承自己的擔憂,“我害怕你爸又像之前那樣...其他我都不在乎,只是我害怕你再受傷,我總想著早晚都會去的。”
可是怎麼能一樣,何辜無言地想:他甚至愿意為周晚溪放下刀,只為了參與一小點他曾經的人生,又怎麼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