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身邊人冷不丁發問。
“好吃。”他又夾了一口。
“那也不能光吃飯不吃菜吧。”周晚溪把自己盤子里的幾塊肉挑給他,“不噎麼。”
“......”
眼見耳朵以肉眼可見速度變紅,周晚溪終于忍不住了,笑出了聲,兩人坐在食堂的角落,沒什麼人經過,他湊近對方耳朵說悄悄話,“別挪了寶,再挪就該坐我腿上了。”
何辜立刻彈開好遠,沒過一會兒又意思意思地挪近一點,不自然地問:“不生氣了?”
“我什麼時候生過你氣。”周晚溪嘆了聲,“你好意思說我呢帥哥,哪次不是我跟著你跑?”
“小沒良心的,”他親昵地捏何辜鼻尖,最后率先起身,“別在這坐了...一會兒被腌入味了都。”
周晚溪拿他倆餐盤,何辜就在身后舉著兩雙沾了油漬的筷子,走路腳步都飄飄然。
何辜自覺完成了一件大事,可以說是戀愛路上的里程碑,整個人都很歡快,但又矜持地沒有表露出來,正要跟著周晚溪走出食堂門,忽然聽見一聲巨響,類似于肉體碰撞地面時沉悶的響聲,緊接著是一群人的哄笑,他詫異回頭,看見李軍正以一個不雅觀的姿勢趴在地上,伴著一灘被打翻了的湯汁。
食堂油煙重,地板常常也裹著一層薄薄的油脂,因此走起路來格外黏滑,這樣的糗事層出不窮,何辜沒再停留,扯著周晚溪衣袖就要出門。
這會兒李軍也被姍姍來遲的朋友扶起來了,他形容狼狽,面色也漲紅了,眼鏡在這突如其來的一摔中歪了腿,整個人散發著湯汁混合后令人作嘔的味道,卻沒顧得上整理,而是先喊住了欲走的何辜,“何辜。
”
圍觀的人群又興奮起來,他們可沒忘記這位前段時間的風云人物,如今冤家聚首,肯定有蹊蹺!
“......有事?”何辜擰著眉,并不喜歡這種被注視的感覺。
“今晚放學等我一下,有事找你。”李軍說完這句話就走了,行經之處還會留下幾滴湯水,被眾人嫌惡地避開,他頓一下,倒也沒多做反應,只是婉拒了唯一一個朋友攙扶的好意,自己一瘸一拐地去了那邊的水龍頭沖洗。
其實若要說好惡,只怕其他人對李軍的觀感還不如何辜,何大學霸好歹有張俊臉,李軍卻生得普通,干什麼都畏縮,朋友沒幾個,這下摔倒,攙扶的人都只有一個,那些小姑娘看了熱鬧,回頭還要當作笑談讓全校都聽聽,這似乎是每個學校都會有的習俗,弱者嘲笑更弱者,會念書的轉頭就被叫書呆子,連捧著書的老師都要語重心長地說一句弱肉強食。
李軍心里何嘗不清楚?
他咬著牙,死命地揉搓著衣服上的一小塊,硬生生將淚水憋了回去,滿心都是不甘和恥辱,找不到發泄口,于是千回百轉地栽贓給何辜和許久未見的何勝良,他沒能在恨意里勝出,便干脆將自己交托給恨控制,心中的暴虐一天高過一天,他切齒地念:何辜。
一字一句,像要嚼出血肉。
這邊何辜兩人終于走出食堂,他轉頭看周晚溪,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過了會兒開口納罕道:“你們倆一個班,他非要食堂喊你干什麼?”
“有病。”何辜云淡風輕地總結,“我就跟你說李軍最近不正常。
”
周晚溪沒話說了,他再通人情世故,也不過是個還被關在象牙塔里的小孩,一路順風順水長大,這麼多年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何辜,他苦思冥想,到了放學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好飛快收拾了書包下樓,準備蹲個墻角。
李軍果然沒走,他看教室里人全走光就到何辜面前,冷冷地伸手:“打胎費。”
對方似乎是有點驚訝,很快反應過來,平靜地說:“你去找何勝良,不關我的事。”
這句話不知觸到了李軍的哪一個怒點,讓他瞬間暴怒,一拳砸到課桌上:“你裝什麼?那是你親爸!”
“那又怎麼樣?”何辜不耐煩地一抬眼,“你晚上來找何勝良,我可以隨時給你開門,其他的就算了。”
李軍氣極,強自穩住心神,片刻后竟然擠出一個冷笑:“親爸不管,同父異母的親弟也不管。”
“何辜,你可真冷血啊,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畢竟當初......”
他捻了捻指尖,眼神陰毒,“你媽可是聽到你生病就立刻要趕著回來,一分鐘都不耽誤。”
“!”何辜猛地揪住他領子,被在門外聽了許久的周晚溪沖進來拉開時,還猶像斗獸一樣喘著氣。
李軍約莫是真的有點瘋癲了,開始時的冷笑變成了大笑,毫不留情地直戳何辜痛點,“要是當初你沒有打那個電話...現在是不是還是個被寵著的小少爺?”
“你他/媽給我閉嘴!”何辜嘶聲罵著,幾乎是被周晚溪夾著出了學校,頭發已經在劇烈的掙扎中被弄亂,他撥開周晚溪想要給他整理的手,忍著怒氣道:“不用了,我回去了。”
“別這樣,何辜。
”周晚溪牽他的手,隨后把他整個人揉在懷里,“你這樣我不放心。”
“......”他不吭聲,只是任由對方又用溫熱的掌心摸他發頂,然后溫柔地道:“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