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他又掏出手機,反復查看寥寥幾條對話,手指把屏幕摩挲出幾道痕跡,被謝如塵一眼瞥見,“和誰說話呢?”
“沒有。”他把手機往后一藏,“你管我。”
“哼哼,”謝如塵從鼻孔里出氣,“別以為我不知道,肯定是周晚溪那小子。”
何辜不露聲色地說,“你猜去吧。”
說來也奇怪,謝如塵這小診所從早到晚開著,也不來什麼人,常光顧的也就他和周晚溪兩人,偶爾來個江知許——那不能算病患,得算醫生家屬,一天掙不到幾個錢,這麼茍延殘喘地撐著,圖什麼?
總不能是圖情懷吧?
于是他戳一下謝如塵,問道:“你為什麼開診所啊?”
“唔,”謝如塵長了一副很嫩的皮相,出去說是高中生約莫也有人信,此刻他蹙眉沉思,然后笑瞇瞇地道,“為了情懷。”
“......”何辜不說話了,死氣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謝醫生劣質的玩笑被戳破,對付周晚溪那一套根本不管用,于是只好老老實實回答,“為了你們江老師。”
“好啦。”謝如塵似乎是陷入了什麼情緒怪圈里,沒過一會自顧自地圓了場,“點到即止何同學,剩下的自己琢磨去。”
兩人在僻靜狹小的診所里消磨時光,偶爾何辜會有一種謝如塵跟自己很像的錯覺,他們似乎都有說不出口的寂寞,人間喧囂聲色半分不曾給他們留,光和亮全都是另外一個人帶來的——
他對比江知許,腦海里驟然跳出一個周晚溪,然后自顧自地粉了耳朵。
這就導致周晚溪一只腳剛踏進診所,下一秒就咋咋呼呼地嚷嚷起來,“何辜!今天多少度啊你又在作妖!”
“零到五度。”他條件反射的回答,然后抹不開面子,語氣很沖地說,“我明明穿很厚!”
“哦,行,知道了。”周晚溪語氣敷衍,手上卻動作輕柔地捏他冰涼的指關節,輕輕搓揉著,順便指揮在旁邊饒有興致觀察的謝如塵:“謝醫生,麻煩空調開高點,這給我們凍的。”
他嘴上不閑著,還要撩撥何辜,“今天知道冷了?穿厚了?你看你指頭這兒,還有這兒,都凍了!要不咱倆等期末考完去買個手套?”
“......”何辜被說得難為情,明明是修長白皙的手指,只有幾個關節泛著微微的紅,這會兒看起來簡直不堪入目,他把手一抽,臉拉好長,“不去!”
“手套娘們唧唧的,我才不帶。”
周晚溪的到來給這個仿佛時間凝固的小診所注入一股新鮮的活力,等到臨走時,謝如塵又覺得寂寞,便問道,“你們江老師今天很忙嗎?”
“你說呢。”黑暗里響起一聲戲謔的輕笑,江知許慢慢走出來,他對著離開的何辜他們點頭示意了一下,兩人并肩立在昏暗的燈光里,“想我了?”
“我在想豬。”謝如塵撇嘴,“當個高中老師可給你忙的。”
江知許大笑,攬過他的肩,在他發頂落下一個輕輕的吻,“這段兒快期末了老師都加班,我已經算是提前溜了。寶寶,過幾天就不這樣了。”
他粘著謝如塵,一起關了診所那個夜里總顯得不太亮的小燈,再合力拉上了卷簾門,才想起什麼似的問,“何辜又受傷了?”
“嗯。”謝如塵一下子就進入狀態,他輕蹙著眉,指尖有意無意的摳刮著江知許的手心,“我感覺他今天...怎麼說,失魂落魄的。
也可能是我多想,這孩子心里壓著太多事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著,到底沒說出個所以然,街邊路燈白慘慘的燈光將他們身影拖曳得很長,路上也空蕩蕩的,這幾天大降溫,人人都下了班放了學抓緊往家里跑,只有他們兩個步伐自始至終都慢悠悠的,江知許忽然問道:“你爸最近跟你打電話沒?”
“沒呢。”謝如塵苦笑,“我看他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兒子了。你呢?”
“我也沒有。”兩人苦中作樂,一起在寒冷的夜晚笑出熱騰騰的霧氣,良久,江知許才把謝如塵抱在懷里,小聲又堅定的說,“如塵,再委屈我們也要在一起。”
“嗯,我知道。”他任其抱著,卻輕輕呼出口氣。
第18章 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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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周晚溪上一秒還笑著說老師再見,下一秒就沉了臉,“老實交代,到底出什麼事了?”
昨晚電話的最后他只聽見轟然的門響,過后何辜就再也沒有聯系他,他抓心撓肝的著急,卻又怕貿然回撥過去會不會再給何辜帶來什麼更加兇惡的影響,硬是憋了一夜,大清早就蹲在了他教室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六班新轉來的插班生。
他腆著臉守班待小鴿子,可愣是沒截到,于是一整天渾渾噩噩,放了學就趕緊往謝如塵診所跑。好在兩人還有那麼點剩余的默契,天知道他一路風風火火跑過來,腦子里想的全是如果何辜不見了該怎麼辦,他在這個宛如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恐怖猜想中亂了陣腳,自顧自地又加深一點對對方的喜歡,因此此時語氣便格外的著急,“電話呢?”
“什麼?”
周晚溪氣結,“昨晚掛電話掛得倒利索,今天也不知道打一個?”
何辜斟酌著,將事情吐露一點給他,“我爸,在外面好像有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