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陸欣爽快答應道,“給你們做我的拿手菜。”
周晚溪并沒有考慮何辜不同意這個選項,因為覺得自己與他的關系已經足夠牢固到可以支撐一頓擅自做主的晚餐,他甚至開始盤算,運動會在這周六中午結束,那麼可以叫上何辜和趙銘一起先去打電玩,然后等天擦黑的時候再一起吃飯,說不定還能讓他們留宿——
反正對方那個遭雷劈的爸也已經很多天沒有回去過,簡直天時地利人和!
他越想越激動,嗷的一聲撲到周赫的背上:“爸,我好開心啊!”
周赫正帶著副眼鏡看報紙,看起來很斯文,被周晚溪猛地一撲,連眼鏡都歪了,他笑瞇瞇地揉一把自家兒子的頭毛:“行了,知道了。”
“爸,你真好,我喜歡你!”周晚溪啵的親了他一口,又啵的親了鄭陸欣一口,“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周先生和鄭女士!”
他說到最后,又忽地失落,想起來小路上光禿的枝椏和掉渣的圍墻,他想:要是愛也可以分一點就好了。要是世界上的愛都是均分的,那麼何辜一定......
一定也是像他一樣快樂又自在的小孩。
運動會轉眼就到,各個班級浩浩蕩蕩地落座操場,帶著班主任出面租來的帳篷和定做的班旗,周晚溪的項目全擠在下午和明天的上午,他記著何辜的跳高比賽,剛自由活動就拉著趙銘要去加油助威。
趙銘最近感覺自己頗有電燈泡的潛質,他委委屈屈地甩開周晚溪,指著他控訴道:“周晚溪,你太過分了,我們十年兄弟!你只記得何辜要跳高比賽!你怎麼不記得我還要跳遠呢!”
其語氣之悲痛,字字之錐心,恍若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秦寶釧,發現自己被三的林品如,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趙品如說完,發現這個負心漢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更悲憤了,“你趕緊滾蛋去看何辜吧!老子還不稀罕你去看!”
周晚溪僵在原地,目睹這人夏紫薇式的跑法,表情復雜,剛升起一點點名為“最近是不是疏忽他了”的愧疚感,就看到不遠處經過的何辜,“......”
“何辜!”他遠遠喊了一聲,“我在這!”
什麼愧疚感,全喂了狗,半點不剩。
何辜正低著頭發愣,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聲抬起頭來,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怪怪的,等周晚溪跑到他近前,他才扯一下嘴角,艱難的做了個回應。
他臉色蒼白,嘴唇也是蒼白的,泛著干燥失水而翹起的死皮,周晚溪一下就覺得不對了,他心里隱約有一個可怕的猜想,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你爸...”
他看到何辜驟然變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還能比賽嗎,要不咱們棄權,或者我替你?哎呀重在參與嘛我們還有下一次機會...何辜?”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只看到對方輕輕搖了搖頭,“我報都報了,沒理由半途棄權。”
“你這理由還不正當?你都......”周晚溪閉了嘴,訕訕的,“抱歉,我忘記了,我不該這麼說。”
前面已經在組織跳高運動員入場,他就這麼看著何辜深深吸了口氣,答了聲到,身軀紙做的一般單薄,仿佛風一吹就能散架,事實上之后他們糾纏的許多年里他時常覺得對方像精美的瓷器,脆弱而又易碎,好像只要不每時每刻牢牢地抓緊,就會飛走了似的。
他在這樣的景象里惶恐而不自知,只是望著何辜,咬死了牙關,緊緊的跟了上去。
跳高比跳遠要稍微晚一點,再加上趙銘編號小,因此結束的也快,他來時何辜正準備上場,還沒來得及感慨自己來得正是時候,就看見旁邊的周晚溪表情格外凝重,在一眾或是激動或是喜悅的臉孔里顯得格格不入,他撞了撞對方的胳膊,“怎麼啦?”
“......沒什麼,他要上場了。我緊張。”周晚溪語氣也淡淡,事實上他現在正怒火中燒,恨不得沖到何辜家里給那個素未謀面的畜生一個大耳光,他目光一轉不轉地跟隨著何辜,看他助跑,看他起跳,看他落地時緊皺的眉頭。
憤怒燒灼著肺腑,險些令周晚溪失去理智,再回神時身邊已經一片歡呼,趙銘激動的沖上前給了何辜一個擁抱,身邊的同學也都簇擁著他,給他遞水和毛巾,應當是獲得了不錯的成績。可周晚溪釘在原地,一步都走不動,旁人的歡喜與他全不相融,他只是死死地握緊了兩瓶未開封的水,目光熾熱又悲傷。
直到他看到何辜撥開人群,自顧自的接過了他的水,然后背對著人群沖他眨了一下眼,喜悅又疲憊的小聲道:“厲害嗎?”
他才終于學會說話了似的,眉眼透露出笑意:“太厲害了,佩服死我了,全能學霸。”
心底卻漏了水,潮濕一片。
第10章 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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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要輪番進行田徑項目,這次輪到趙銘拽著何辜去看周晚溪,男孩子穿著運動背心的身量挺拔,青春期拔節的線條鋒利卻并不顯得具有攻擊性,他笑著朝兩人招手,然后開始專心致志地做賽前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