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他喜歡靳敖那股子橫沖直撞的赤子之心。
白和璧微末地呼了口氣。
可是他在那時被刻意忽略的假設是,要是靳敖以外的人落入了同樣的境地,自己是否還會幫對方呢?
答案不言而喻。
在得到靳敖真心實意的道謝后,接下來的路程上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白和璧耐心地照顧著對方到達極點的情緒,讓他自己一個人好好平復一下心情。
靳敖則是腦子里一直回想著剛才桐教授對他說的情況。
充滿電流聲的電話里,桐教授的嗓音還有些驚魂未定。
“小靳,你現在在家嗎?剛剛有一伙人過來找你媽媽,兇神惡煞的,一身惡心的煙酒味道,我看他們不像是什麼好人,像是什麼街頭上的地痞流氓,被我讓保安趕出了醫院……”
桐教授的聲音哽咽一陣,仿佛被嚇壞了,穩定了情緒才再次開口說話:“……領頭的那個人被趕走的時候還有恃無恐地威脅我們,說要讓你馬上趕到醫院來見他們,不然他們就天天來找你媽媽……他們來的時候,你媽媽剛做完一期化療剛睡下,我沒打擾她,也沒讓她知道,怕的就是讓她擔心,我也只敢在這個時候給你打個電話……現在我問問你,你是不是被什麼不正經的人記仇了啊?”
聽著電話里刺啦刺啦的電流聲,他還記得自己沉默了許久,才生澀地回復道:“……我現在馬上到醫院去處理。”
最近和他結下過梁子的,只有那位在酒吧被他下了面子,還把請了幾個混混來打他的那位男性高管。
靳敖知道自己那時確實是過于沖動了,可他不能理解的是,對方為什麼要找上自己生病住院的母親?
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錯,為什麼要讓他的母親受到可能存在的巨大威脅?.
一瞬間,愧疚和自責如腥咸的海水般倒灌進了他漏風的心臟。
他有些迷茫地聽著手機那側桐教授絮絮叨叨地抱怨和不安,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一副全身脫力的狀態,手指在無意識死死掐著自己的接著電話的小臂,即使是鉆心的疼痛都沒能讓他從那種無力的感覺中脫離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對方才能放過自己。
弱小和無助的感覺讓他覺得疲憊,但又止不住得讓他無比憤怒。
即使是心里的情緒再復雜苦澀,他還是得理智地安撫好電話那頭桐教授的心情,然后再去處理好這件腌臜事情。
掛斷了電話,他沉默不語地低頭望著自己破舊不堪、染上了泥點的書包,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如同這個書包一般,只配活在垃圾堆里。
他拉著面子,第一次低聲下氣地求人,求那個坐在他身邊一直以來都如同光風霽月的白和璧,讓他帶自己去醫院處理事情。
對方只道了聲“好”,就沒有多問了,很自然地就變了道,朝S市第一人民醫院開去。
算上上一次把他送到醫院,對方這已經是第二次他無條件的幫他了。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還在照顧自己脆弱的情緒。
他不知道能做什麼來報答他,因為白和璧可能什麼都不缺。
靳敖有點想哭,但他忍住了。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
眼前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他不能倒下。
***
白和璧下車把人送到醫院門口,可沒想到還沒踏進醫院大門,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對方來者不善,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嘴上抽著煙,脖子上還掛著大金鏈子,身上的肌肉和肥肉都十分夸張,將軍肚上的扣子死命的撐著,兩只手臂上還紋了青黑色的繁雜紋身,酷不酷不知道,配上他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倒像是在道上混的黑社會老大。
他身后跟著三四個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小混混,身上穿著各式金屬制品,流里流氣的,像是一群羽毛五彩斑斕的斗雞。
在鐵閘門前進出的病人和家屬退避三舍,用恐懼的眼神望著這邊,害怕這邊發生什麼流血事件。
那個明顯是老大的地痞流氓大手一伸,攔下了正要往醫院里面走的兩人。
挺著滿肚肥膘的黑老大低頭對著手機里的照片,吊著泛白的三角眼,叼著煙頭,對穿著S大附中校服的男生罵了句粗俗的臟話:“喂,你就是那個什麼金……靳敖?……他媽的,什麼傻逼名字這麼難念。”
聽到自己的名字,靳敖停下了匆匆的腳步,沒有回答他,而是扭過頭用銳利如鷹隼的眼神落于對方身上,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這反應無疑讓對面的人確定了他的身份,黑老大嗤笑一聲:“還真是你小子啊……讓我瞧瞧,身邊怎麼還跟了個幫手啊?”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白和璧沒想到見者有份,因為他跟在靳敖身邊,理所應當的也成了被攻擊的對象。
“原本以為就只有你一個人的,沒想到還叫了個小白臉,”領頭的黑老大哼了一聲,摸著白和璧最近才買的新車,漏出滿口黃牙,笑得一臉惡心,“不過……就看這瘦弱的小身板,恐怕還不夠我的弟兄們一拳錘下去的,你們說是不是啊?……不過,如果這弱雞男人把這車給我們哥幾個開開,我倒可以考慮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