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題又斷在這里。
白和璧知道,如果自己沒有把問題一點一點講清楚了,他們今晚還會像這樣卡殼無數次。
他真的很忙,好不容易今天早點下班,今晚司青舜出了這件事,他又得趕緊做好危機公關和輿情管理,估計前半夜是沒得睡了。
不過還好,這件事也預示著司青舜出差回來了,他們之間的緩沖期蕩然無存,解決完這件事,差不多就可以一勞永逸了。
他捏捏鼻子,走出自己的房間,移步至安靜的小陽臺上,單手撐著欄桿,一邊打電話,一邊吹著舒適而涼爽的晚風。
忙里偷閑,他愜意地瞇眼,“所以,你那邊到底怎麼回事啊?”
那個句末語氣助詞“啊”被他拉的很長,似乎帶了幾分微博吃瓜的韻味。
“我長話短說,”說起正事,司青舜沉下聲音,人模狗樣的,“我沒去嫖娼,今天這件事是我被人陷害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白和璧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今晚的月亮被天狗吃了一大半,獨留下一道彎彎的下弦月懸于空中。
“嗯,然后呢?”
仰頭看得有些累,他無趣地搭理電話那頭的人,打了個哈欠,注視著遠方忽明忽閃的路燈,夜里的薄霧水氣彌漫朦朧。
好像天氣變得有點冷了。
是不是要下雨了?
“是對面那家姓王的科技公司,”電話那頭的男人竭力為自己辯解著,語音語調經過電話的傳輸變得有些失真,“他們和我們有商業往來,評估了對方的商業價值后,簽完協議,我們便著手開啟了合作……”
白和璧彎起手指,用指節敲了敲頗有些冰涼的欄桿臂,有些不耐煩:“我很困,說重點。
”
“然后他們老總把我約到了這里,進行深度的商業洽談。他說這里他比較熟悉,我們之前也有幾次在這里商談過,也沒出過問題……”
電話那頭的男人話還沒說完,就再次被滿臉寫著“無聊”的白和璧打斷。
“深度,的確夠深度的,”他哼笑一聲,仿佛在聽一個老套的笑話,“所以,你們通通因為疑似嫖娼進了局子?這鐵一般的交情可不常有啊,得好好珍惜。”
司青舜還在為自己辯護,“不是這樣的,是公關部沒做好調查,我今天真的……”
白和璧立刻反問:“那是什麼樣?你們做交接工作的時候,不先查查那是什麼地方?自己蠢,還要怪別人?”
那頭的男人啞口無言。
電話那頭,白和璧平日里軟和似棉花的語氣變得像刀子一樣尖銳,似乎戳破了平日里所帶上的溫和假面。
——我已經查過了,這個場所是沒有問題的。
司青舜想為自己辯解,可是話到臨頭,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的信用早就在白和璧那里,從一百變成零了。
白和璧知道司青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脾性,“嘖”了一聲,對他這個樣子十分不耐煩,于是他換了一個角度和司青舜說話,一個私人的角度。
“對,‘今天’不是你的錯。”
白和璧在‘今天’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像是回憶起了什麼。
這兩個字宛如一把利刃,直直地捅向對話那頭司青舜的心臟,讓他血流如注,無法呼吸。
“我知道的……‘今天’,”他嘴里咀嚼著這兩個字,低低笑了一下,“我幫你強調了,你可以不用重復了。”
毫無預兆的開始進攻,一針見血。
白和璧還是白和璧,一開口就知道怎麼往別人心窩子里捅。
司青舜沒再出聲,電話里只剩下粗粗的喘氣聲。
他的身體發麻,他想緩解一下白和璧給他帶來的壓力,但四肢像是被定在了地上,怎麼動都動不了,他只能被動地接收來自白和璧的進攻。
之前漫長的冷戰期間,他也一次都沒提過。
他還一直為此在心底感到過小小的喜悅,欺騙自己,白和璧其實是會原諒自己的。
原來只是沒找到爆發的點而已。
白和璧沒有溫度地笑了兩聲,“哈,你不就想聽這個嗎?”
他朝對面低吼了兩聲:“我不是,我沒有。”
警局里的人被他突然的情緒失控嚇了一跳,都齊刷刷地看向他。
旁邊福助理見他這樣,立刻上前幫自己上司打圓場,打點一切。
司青舜感覺警局的冷光有點晃眼睛,而且控溫系統也似乎很久沒維修了。
他闔上干澀通紅的眼睛,要不然他怎麼渾身發冷,這麼不對勁。
司青舜喘了幾口粗氣,呼出的都是涼風。
“乖,放心了,”白和璧似笑非笑,嘴上說著感同身受的甜言蜜語,眼睛卻一動沒動,“今晚得委屈我們的司大總裁的金貴玉/體,在看守所呆一晚。明天我再撈你出來,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帶著細微的電流聲,司青舜覺得對面的聲音變得十分陌生,像是電子合成音。
那聽起來不是他的愛人。
他想掛斷電話,這樣就聽不到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的嘲諷聲。
那怎麼可能是他的愛人呢?
他的愛人怎麼會吐出如此鋒利的話語,像是嗜血的刀子,仿佛要在他的心臟上剜下一大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