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 又更不能理解似的,補充問了一句:[就因為人家當時, 用你的話來說就是,挺目中無人的,壓根兒就沒拿正眼看你?]
江遇:“……”
前面的那個問題他沒法否認。
但后面的這個……當然不可能只是因為這麼一個不值一提的小破原因了。
他就是再不講道理,也不可能就因為別人聽完了介紹還記不住他的名字,一看就仿佛并不大想搭理自己, 就莫名其妙的因為這種人之常情的小事記恨別人好幾年吧。
甚至還因為這事兒殃及池魚。
肯定是因為后來又發生了什麼啊。
大吱不會因為這事兒就覺得他是居然是個能小心眼到那種地步的人吧???
江遇下意識的就覺得這樣不行。
誰都可以不理解和誤會他, 就大吱不行。
于是江遇幾乎是想都沒想的, 就開始埋頭在聊天框里飛快的打字解釋。
[當然不是!]
[誰告訴你我跟他從頭到尾就只見過一面的。]
江遇說。
[其實見過好幾面的。]
[就在我遇見你之前。]
也是在江小水徹底離開,和莫羨漁他們跟江遇漸行漸遠之前。
那是事故發生之后沒幾天。
當時的江遇已經因為傷勢較輕出了院, 被送回了家由臨時請的阿姨帶著。
那段時間莫羨漁和江停舟天天都守在醫院, 而江小水,就時醒時睡的躺在ICU。
[我生下來就沒有爺爺奶奶, 外公外婆也早就在我和哥哥都還沒學會走路的時候, 就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江遇說, [所以我當時也都還沒接觸過生離死別這種東西。]
于是他信了江小水在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睡過去”之前跟他說過的那句“沒事”, 以及莫羨漁他們騙他回家時跟他說過的那句“哥哥過幾天就回來”。
并難得聽話的獨自回了家。
但他心里又還是有著一點兒他當時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可就是沒法好好的待在家里,只有去到了和江小水經常一起去玩的地方坐著,才會稍微好上那麼一點的,隱隱的不安。
所以他每天都會去離家不遠的那個小公園里坐著——別的什麼也不做,連話都不和人說的,就那麼坐著——安靜,又焦慮的等著莫羨漁他們把江小水給帶回來。
但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多天,江小水都沒有回來。
反而是給他等到了一個他當時最不想見的討厭鬼出現。
[就是那個坐在輪椅上聽你哥哥介紹了半天,最后卻被你發現他什麼都沒聽進去,甚至連你名字都沒能記住的小男生?]
大吱非常聰明的結合了前后文,了然的問。
[嗯,]江遇嘆了口氣,點頭并打字說,[就是他。]
討厭鬼名叫顧胤之,正是當初他在去找江小水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坐在輪椅上,一看就不太好親近的“弱雞”——這是江遇自最初的那一面之后,只要一聽江小水提起,就沒好氣的學著電視劇里,臨時給對方起的一個代稱。
當然,也只是最開始的時候。
那個時候江遇已經沒心情生他的氣了,甚至都沒什麼心情搭理誰。
所以當顧胤之第一天推著輪椅出現在他面前,并在好奇的圍著他繞了兩圈,就忽然伸手把食指往他肩上戳的時候,江遇是沒什麼反應的。
雖然心里討厭,但動作和行為上,卻并沒有什麼過多的表現。
除了兇巴巴又冷冰冰的瞪他一眼之外,仍舊是一言不發,又一動不動的,在同一個位置從天亮坐到天黑。
結果江遇一言不發了。
輪椅上那個之前還一副“生人勿近,近了也得看我心情”的人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話多了起來。
他先是問了江遇為什麼總是一個人跑去坐在那里,然后又忽然道歉,說他上次是因為在想事才沒太聽清,其實他知道他叫江小魚。
后來估計是在學校打聽到了什麼,在第三天跑來煩他的時候,態度就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江遇還記得那天顧胤之推著輪椅,幾乎是氣喘吁吁的跑來問他:“我聽說……你跟你哥哥前幾天出事了?是這樣嗎?”
臉上、眼中的焦急情緒絲毫不像作假。
那個時候的江遇還小,實在是學不會要怎麼掩藏情緒。
家里的阿姨每次在跟家里人打電話或是跟鄰居聊天的時候,都會提到一點兒有關于江小水的事情。
雖然他白天可以出來耳不聽為靜,可晚上回去睡覺的時候,卻還是難免會有那麼一兩句落進耳朵里。
于是那天當顧胤之一遍又一遍的,充滿著關切之色的問他,江小水為什麼沒有去上課,又為什麼沒跟他在一起,江小水是不是還在醫院里,并且傷得很嚴重的時候。
江遇眼神有些不太能聚焦的抬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連事故發生時在車上磕了一個大包,和后來一直一個人被丟在家里都沒哭鬧的他,眼眶“唰”的一下就紅了。
[我當時年紀小嘛,情緒控制還有些缺乏,估計也實在是憋得都憋不住了,]時隔了這麼久了,早已經被男性的自尊和驕傲束縛住的江遇再說起來的時候,還是沒敵得過心里的不好意思,先強行解釋性的跟大吱鋪墊了一番,然后才又接著說,[就……哭著跟他說那些人都在背地里說我可能很快就要沒有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