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輕松。”他說。
在幾乎令人窒息的那個擁抱松開后,丁洋身上緊繃的肌肉反倒是放松了許多。雖然心臟還在怦怦狂跳,但臉上終于是能擠出笑了。
宋如琢目送他進考場,然后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
他拿出筆記本電腦,就著秋日暖意的陽光和空氣中混合著堅果味的咖啡研磨氣味,一邊工作一邊等丁洋上午的考試結束。
幾個小時后,丁洋臉上掛著多日來的疲憊和有些沮喪的表情出現在了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前。
“我可能沒考好,作文出了新題型。”丁洋進店,一屁股癱坐在沙發椅上,雙手攤開在自己臉上搓了搓。
宋如琢安撫道:“沒事,你吃點東西吧,下午還有口語考試吧。”
他把菜單翻到食物那頁遞給丁洋,但丁洋瞥了一眼幾十塊錢一碗沙拉的昂貴價格,說:“不實惠,一會兒去對面面店吃碗面。”
最近丁洋的狀態,宋如琢也看在眼里。
他一邊要準備考試,一邊要存錢。對非必要的支出壓得很緊,換季也沒買新衣服,煙也戒了,咖啡也從知名咖啡連鎖店降級到了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十塊錢一杯的。
唯一不看價格的,大概就是去菜場買菜的時候。
他知道宋如琢喜歡吃油爆蝦,河蝦最貴的時候他也能毫不猶豫地買回兩斤來做給他吃。
后來宋如琢意識到了這件事。
于是開始每天就用外賣軟件買一些食材到家,借口說自己想學做中餐,希望丁洋照著這些食材教自己。
宋如琢知道丁洋是不愿意花自己錢的,只能由著丁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存錢。
但他心里知道,財務的問題上自己完全可以為丁洋兜底。
年輕人愿意去嘗試就去嘗試吧,也算是一種成長和歷練。
下午的口語考試,丁洋又沒考好。遇到了一個搖頭晃腦的印度裔考官,他有好幾次都聽不懂對方提出的問題,只能一再地說“Pardon?”。
印度考官顯然是覺得對面的這個考生聽不懂不是自己的問題,畢竟自己可是英語母語使用者。
于是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地用他充滿咖喱味的印度口音,語速不減,再次重復了自己的問題。
兩星期后,這次考試的成績出了。
丁洋的均分雖然已經超過了6分,可是單項寫作和口語確實是考砸了,沒有達到申請學校的最低要求。
看到成績的那一刻丁洋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可能我學得還是不夠扎實吧。”他說。
宋如琢心疼地看著他,想到他這幾個月來學習、開車做家務輪軸轉的狀態確實是太勉強了。
“其實也不是一定要去念書的。”宋如琢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理想化了,“現在這個狀態就挺好。”
丁洋將那張兩千多塊錢的廢紙對折又對折,隨手塞到了書本下面。
“不行。我確實不能這麼一事無成下去,配不上你。”他搖頭道。
宋如琢猜得到他一直來的心思,只是這回是第一次聽丁洋主動提起,他便也終于找到了機會能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除了工作,我什麼都不及你。認識你之前,我對自己感情的事情非常膽小,知道自己有一點夠不到的,就會選擇干脆放棄,逃得遠遠的。
不像你,認定了就能義無反顧拼盡全力。”
丁洋的眼睛看向桌子上的不知某處,可能是回想起了自己為了和宋如琢在一起經歷過的那些事情。
外人看來確實刺激,還非常的不切實際,但當時的他怎麼就那麼心甘情愿不帶絲毫的猶豫呢?
宋如琢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緩解這沉默的氣氛:“而且我是個幾乎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沒有你在,我可能會餓死在家,或者吃地溝油外賣吃到器官提早衰竭。”
他說著伸手揉了揉丁洋的頭發,丁洋這才回過神,發現已經到了飯點。
“都已經這麼晚了。”他說,“我去做飯了,你想吃什麼?”
宋如琢把他按回了椅子上,輕輕在他臉頰落上一個吻。
“從今天開始,只要我在家,就由我來做飯吧。”他說。
丁洋驚訝地看向他:“你?能行麼?”
宋如琢歪頭看他:“你怎麼能說一個男人不行呢。”
丁洋那天晚上吃到了宋如琢給他親手做的第一頓飯。
炒青菜有點咸,有幾片菜葉的邊緣還有些焦黑。
排骨湯的肉倒是因為使用高壓鍋的關系,很酥軟,但湯卻有點淡。
對于宋如琢這樣的聰明人來說,懂得一些基本操作原理,然后按照菜譜的指導,做出一些能吃的并不難。
只是中餐菜譜上那些“適量”“文火”之類的詞語太過晦澀,很多時候他也只能憑感覺,結果感覺還是錯的。
好在東西都熟了,丁洋也不挑食,所以一桌子的菜還是被兩人消滅一空。
接下去的日子里,宋如琢果然履行了他的承諾,只要在家就親自下廚。
經過了鐵鍋著火、被熱油濺傷、被刨絲器割掉拇指上的一小塊肉……等一系列的艱難險阻,他逐漸開始上手了,并且還悄悄地練習起了顛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