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去醫院看一下吧。”他說。
宋如琢一手撐著傘,一手拽住丁洋沒受傷的那邊胳膊往前走,堅定地說了一個字:“走。”
永福里位于S市的市中心,雖然本身破敗不堪,但周邊各種資源卻齊全。步行10分鐘的范圍內,商場、寫字樓、學校、醫院應有盡有。
從北面出口出去,過一條馬路的距離處就有一家市級的三甲醫院,并且恰好是以外科出了名的。
這醫院平時白天總是人潮涌動,排隊掛號的人從掛號大廳一直排到馬路邊上。
而在這個馬路上幾乎四下無人的臺風天的晚上,醫院的急診室仍就是忙得熱火朝天。
急診大廳里擠滿了從全市各處用救護車拉來的被掉落的廣告牌砸得滿臉是血的,或者是騎車被風刮過摔倒折斷胳膊的,還有因為發生車禍被碾壓下半身血肉模糊的。
焦頭爛額的預診臺護士見到丁洋這個四肢健全神志清晰能自己走進來的病患眼神中露出一絲的不屑。
“先去掛號。”小護士從護士臺里扔出一張預診單來。
丁洋抬手要去接,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瞬間的疼痛讓他的動作停滯了片刻。
宋如琢見狀上前主動拿走了預診單,并且示意丁洋去一旁坐著。
丁洋捂著似乎已經不流血了的傷口坐在急診大廳的座椅上,無聊的打量著周遭。
他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坐著輪椅或者躺在擔架上的渾身是血或是皮開肉綻連骨頭都露出來的外科急診病患們,以及那些陪同而來滿臉驚慌魂不守舍的家屬們。
丁洋心里略微的有些發虛。
自己的這點傷和這些人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剛才到底是為什麼會被宋如琢說服,稀里糊涂答應了他來醫院的呢?
“真是鬼迷心竅了。”他想。
正在丁洋腦內猶豫著用這個成語形容自己的狀態是不是不大恰當的時候,替丁洋掛完號的宋如琢拿著單據回到急診大廳。
宋如琢看到了正盯著一個被高空墜物砸中了腦袋滿臉是血的病人發呆的丁洋,于是坐到他身邊,同他一道看著那血肉模糊的病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并不是必須傷成那樣了才配得到治療。”他說。
“但他們看起來比我更需要醫生。”丁洋說。
“醫生經歷過專業的培訓,他們會判斷輕重緩急。而你只是個受了傷的普通人,你需要關心的只是你自己。”宋如琢說。
他的語氣平緩淡定,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丁洋覺得自己再一次被說服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傷處,還是一陣鉆心的疼。
他想:是啊,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他和宋如琢繼續坐在急診大廳,兩人也沒再多說什麼,各自擺弄起了手機。
丁洋偶爾抬頭,看到一些看起來更為緊急的傷患被送進治療室,又被包扎好了從里頭推出來,緊接著另一個頭破血流的患者又被叫了進去。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等待,時間已到了深夜,急診室的危重病患總算是被處置得差不多了,也不再有新的病患被救護車送來。
終于,診療室門口的叫號機叫到了丁洋的名字。
第32章 一定要打針麼?
宋如琢陪著丁洋進了急診診療室,里頭坐著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急診醫生。
那醫生似乎剛從一場硬仗上下來,端著一個和年齡不相稱的玻璃茶缸猛喝了一口茶,然后把不小心喝進嘴的幾片茶葉吐回查崗,撩起袖子接過了宋如琢遞過去的病歷卡。
“怎麼了?”醫生看了一眼丁洋,看到這個四肢健全沒有露骨透露肉的病人,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緊繃的神經似乎一下子都放松了許多。
“肩膀這里被東西劃傷了。”丁洋邊說著邊側過身,把受傷的部分湊到醫生面前。
那醫生在面前的鍵盤上敲完了幾個字后,用力按了幾下回車。
然后,只見他熟練地做了個手消,轉過椅子面相丁洋開始查驗起了他的傷情。
“包扎的蠻專業的。”醫生一眼看到病患傷口上臨時包扎的手帕,忍不住表揚了一番。
然后,他便開始動手解開那臨時的包扎。
傷口上的血已經止住,干透的血液有些粘連住了傷口邊的皮膚,手帕取下的時候帶來了一陣皮膚撕拉的疼痛。
丁洋緊緊咬著后槽牙忍了下來。
他長舒一口氣,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的忍痛能力,覺得自己沒在宋如琢面前丟人。
但緊接著,他又等來了醫生拿起一旁的棉片蘸取碘伏替他清創。
丁洋終于還是沒忍住那股鉆進肉里的疼,嘴里輕輕發出了一聲“嘶”,沒受傷的那邊的手不自覺地抓上了一旁宋如琢的手腕,像是尋找一個支撐一般用力握了握。
宋如琢對此并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他伸手輕輕撫了撫丁洋的后背,手法溫柔而不刻意。
“血已經止住了。”醫生查看了一下清理好的傷口,淡定地說道:“什麼東西劃破的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