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奧利半蹲在這棵樹旁邊認真道:“我們會把你種植在這個荒島上最肥沃的土地上,每日為你澆灌,你所需要的一切我們都能滿足,只需要一片葉子。”
林恩連連點頭附和他的話,兩個人看上去卑微又虔誠,倒在地上的神樹這一次沒有再裝死,它的根系扎根于地底再一次立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他們。
干枯的枝條在空中搖晃,臨近冬天的風吹在林恩的身上,讓穿著濕衣服的身體有些顫抖。他抿了抿嘴看著面前的這棵樹,從它的沉默中再一次讀出了拒絕。
“為什麼?”林恩露出一個笑容問,“因為這里沒有英雄嗎?”
沒有眼睛的神樹立在面前,像是正在注視著林恩,搖晃的樹枝在肯定著他的話。奧利眉頭緊皺強調:“別吝嗇,僅僅是一片葉子而已。”
這樣的一棵擁有無數枝干的大樹如果長出葉子來,將會有成千上萬片,一片小小的葉子對于它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
但對于林恩來說卻是最重要的東西。
樹依舊搖晃著自己的枝條表達著自己的態度,奧利握緊了拳頭憤怒已經開始積蓄的時候,面前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神樹抽出了自己最細的一根枝條,然后濕潤的河邊土地上寫下林恩看不懂的文字。
“它說了什麼?”林恩問。
奧利看著那行字沉默了兩秒道:“有個錯別字。”
林恩:……
神樹:……
林恩看著他:“人家沒讀過書,寬容點。”
“我很抱歉……它說‘我很抱歉’。”奧利道。
寫完字的枝條并沒有立刻扎根于地面,而是繼續在地面上寫下這棵樹自己的為難之處。
【并非我不給你樹葉,而是現在的我無法長出樹葉】
不是它不想長,而是它完全沒有這種世俗的欲望,想長也長不出來。
作為一顆不長葉子的樹它是奇特的,是與別的樹格格不入的存在,而作為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造物它生來就不同。
一片葉子就可以拯救一個靈魂挽救一個家庭甚至是改變一個國家的命運,所以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慎重讓他為神樹制定了一個苛刻卻又沒有那麼苛刻的條件。
正如西珀從前所說的那樣,神樹將那些要求又重復一遍——
英雄穿越塞壬包圍的海岸,受到金綿羊的引導走入叢林,得到巨人的認可穿越他的領地,來到神樹的面前。
但在下一句握住它伸出的勝利枝丫之前,神樹又增加了一句話。
【精心澆灌這棵樹直到春天,握住它伸出的勝利枝丫,得到摘下葉子的允許】
這種臨時加碼真的很敗人品,林恩轉頭看向西珀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故意說漏了一句話?”
西珀站在遠處大喊冤枉:“有沒有可能是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句話!本來我也是偷聽到的!”
聽墻腳也聽不全,難怪這麼多年還是個半神。
“首先我們要確定兩個點。”林恩伸出了自己的兩個手指頭開始劃重點,“第一,精心澆灌;第二,直到春天。”
這就像老板給你說的升職條件,看上去很簡單但其實很難達到,因為你不知道精心澆灌的標準在哪里,因為就算是黑蛇給這棵樹澆水上千年都未曾得到神樹的一絲回應。
“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這個島上沒有春天。”林恩說著頓了頓,腦子里卻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喃喃道:“但是我們可以創造春天……”
蔬菜大棚,我的伙伴!
冬天大西瓜夏天砂糖橘,哥們玩的就是一個反季節。
神樹看著面前身上發光眼睛發亮的林恩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自己好像要糟。
但比起林恩的樂觀,旁邊的奧利卻已經滑向憤怒的深淵,第一次有了種被神戲弄的荒謬,介于信神和叛逆的矛盾內心第一次不再矛盾,他驟然抬頭看向面前的樹,終于松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
“看來所有的神都是一樣。”
吝嗇,冷漠,無情卻又表現得自己偉大和不凡。
西珀羊頭一皺,不顧面前神樹會將自己彈開的風險上前一步警告大喊:“奧利,有些話不是你能說的。”
它似乎是第一次稱呼獸人的名字,但這并沒有讓奧利停下他的指控。
“如果他真的仁慈大可以張開懷抱拯救所有人,何必再制定這樣的條條框框來篩選對象?如果他真的偉大,為何將你藏在這樣的島上。”
奧利站了起來,并且將還蹲在地上散發著白色熒光的林恩也扶起,面無表情道:“虛偽得令人惡心。”
這一瞬間整個島都變得安靜,西珀惶恐地抬頭仰望天空,發現眼前仍舊是黃昏深處的紫紅,并沒有因為奧利的話而變得深灰濃重。
神沒有聽到,或許是沒有神聽到。
就在奧利因為西珀的動作覺得可笑又想嘲諷幾句的時候,林恩卻伸出手捧住了奧利的臉,強行讓他看向自己。
“嘿,別這麼生氣,你尾巴上面的毛都炸開了。”林恩看著那雙醞釀著狂風暴雨的眼睛,低聲呼喊著奧利的名字,“死的是我不是你,不要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