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叫得更大聲:“沈濯,你怕不是遭人騙了吧!”
遲焰腦子不太好使,卻也知道,沈濯是跟李燼霜一塊來的方渚山,看這白龍對李燼霜唯命是從的傻樣,能騙他的人只有李燼霜。
沈濯被他問得一頭霧水:“我怎麼會被人騙?”
“你是龍啊兄弟!我們是同族來著……”黑龍粗長的身軀環繞著他,飛快打量,“真的,肯定有問題,你還記得起以前的事嗎?”
沈濯想了很久,卻道:“記不得。”
“那你還不快去找他算……”
沈濯嘆了口氣,抬頭望著水面。月亮照在池塘上,一束束柔和的白光浸入水中,在波浪間晃晃悠悠,像是無數輕飄的白綾。
無端端的,他想起李燼霜的衣角,冰冷的池水也似有了香氣,在鼻間繚繞。
“他喜歡騙我,那就騙吧。”
“……”
“我還怕他不騙呢。”
“你……”
遲焰實在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他,為了個男的活成這般模樣,倒也是頭一個。
偏偏還是沈濯。
沈濯一夜沒合眼,想到上回李燼霜偷偷親他,時不時往水面上浮一浮,觀察岸邊的情況。可是每一次都不見有人來的跡象,他又覺得沒趣,不曉得在期待什麼。
良久,安靜的空氣被一聲劍響打破。
沈濯聽出凌極的聲音,連忙沖上池面,濺起洶涌的白浪。等浪散盡,李燼霜已經御劍走了,不知又去何處。
他都那般絕情了,還擔心他干什麼?
再湊上去自取其辱嗎?
沈濯有時候挺恨自個兒不長記性,就跟犯賤似的。他在水池子里轉了一圈,渾身不舒服,跳出池水,水面上正好映出自己的臉。
臉蛋身形哪里不好,到了外面,想要多少道侶就要多少。
怎麼就一心犯賤,只掛念一個看不上他的李燼霜。
但是他壓制不了想去找李燼霜的沖動,李燼霜走了才一會兒,沈濯就心急如焚,想知道他去哪了,要干什麼,又在想什麼?
日升月落。
李燼霜三天沒回來,先前從未離開這麼久過。
沈濯忍到了極限,好說歹說說動了遲焰,一同去找他。
可惜找遍了各處,都沒有尋到李燼霜留下的氣息。龍族瞬息千里,遲焰很用心地飛,沈濯很仔細地尋,就是不見人影。
沈濯想到跟他在林子里時,李燼霜說他“煉化不了”那魔種。
他別是又去殺妖了?
遲焰:“你還沒看出來嗎,他肯定是刻意隱藏了氣息,不然你我會找不到?”
“……”
“醒醒吧,追了幾千年沒到手,也該迷途知返了。”
“我不信。”
“總之,放手是對你好。”黑龍對他擠眼睛,“放著我來,饞他好久了。”
沈濯怒道:“你想得美!他是我的,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放手!等他回來,我就用藥把他迷住,不信他不跟我成親!”
他真是受夠了,只要能得到李燼霜,什麼都無所謂。不擇手段也好。
兩人落在山門前,卻不防見到個熟悉的人影。李燼霜衣袍染血,臉色慘白,唇角亦沾著血痕,虛弱地開口。
“你說要怎麼?”
沈濯立馬變了神情,驚喜地到他跟前:“你回來了!”
李燼霜微弱地動了一下腦袋,似是回應,手里的凌極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身子也軟綿綿地倒下去。
“燼霜!”
沈濯一把抱住他,立覺懷里一片濕熱,沾了滿襟的血。撥開李燼霜衣領,里面更是驚人,血珠源源不斷地從肌膚里滲出來,有些地方的血已經干了,被火焰烤得焦黑。
沈濯顧不得凄凄慘慘戚戚,滿腔只剩心疼,抱著李燼霜往門內走。
大雨傾盆而至,屋檐下的雨束濺起幾尺高。
沈濯費盡靈氣,終于為李燼霜止住血。換衣的時候,一團銀白的東西從李燼霜袖間滑落,沈濯試著探了一探,竟是一團至陽之氣。
李燼霜徐徐睜開眼,啞聲道:“還給我。”
沈濯撿起給他,寬慰道:“你不要動,我本就沒打算搶的。好好歇著。”
李燼霜捏緊那團氣,眼眸恢復了些許精神,久久凝望著沈濯。
“你不問我去哪了?”
沈濯喂他吃了顆丹丸,坦然了:“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李燼霜卻將藥吐出口,灼灼地望著他,“你討厭我了?”
沈濯驚詫他會如此作想,還沒開口,李燼霜便道:“你抱我一下吧。”
“好,”沈濯扶起他的身子,怕碰到傷處,輕輕攬進懷中,“這樣好麼?”
“不好,”李燼霜執拗地勾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再緊一點。”
“……你身上有傷。”
李燼霜挪開了些,哀戚地望著他,自顧自地說話:“你還是厭我了。”
沈濯有口難辯,李燼霜劇烈地咳起來,驚得他立刻照做,將懷中人緊緊擁住。
“這樣好了沒?”沈濯撫著李燼霜沾了水汽的后頸,“燼霜,你冷不冷?”
李燼霜艱難地平復著氣息,滿足道:“好了。有你在,不冷。”
他伸出十指,牢牢攥著沈濯胳膊,與冰冷的肌膚截然相反,他的指頭竟是火熱,隔著衣袍,仿佛要將皮肉燎傷。
李燼霜自顧自道:“我去斬殺了火麒麟。”
果然,是去除妖了。
李燼霜幽冷的瞳仁注視著沈濯,唇邊溢出鮮血,抬起指頭抹去,接著道:“麒麟是瑞獸,很快便有名門正派找上門來。
”
沈濯梳著他的發絲:“不怕,我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