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去,才知李燼霜一直望著他,眼神清明透徹,臉上淚痕已經干了。
“走吧。”李燼霜轉身。
沈濯追了兩步,道:“就這麼不管了?”
“不管了。”
沈濯邊走邊回望,那石碑破舊,卻鬼使神差叫他挪不開眼。
看李燼霜的模樣,他心里也泛起些奇異的感受,不依不饒地問。
“還是想法子弄開吧,不費事的。”
李燼霜腳下一頓,隨即又走。
“隨便你。”
沈濯到宗門取來凌極劍,飛快折回石碑。凌極百般不愿被他使用,在沈濯手里嗡嗡鳴叫。沈濯掂量了幾下,方才老實了。
一劍劈下去,那石碑轟然倒塌。沈濯猛然怔住,心中一股澀意。
他飛快晃了晃頭,暗道這地方果然古怪,莫非有什麼妖邪,竟還能干擾他的心神。
一股淡香忽然縈繞在鼻尖,沈濯霎時心喜,偏頭看去:“燼霜!”
李燼霜垂著眼眸,盯向破潰的墳穴。
“打開看了麼?”
沈濯快步上前,石縫深處隱約透著點玉色。用凌極劈得更深些,便露出一張嚴絲合縫的玉棺。
李燼霜別開眼睛。
時日太久,棺蓋與棺身已經長成一塊,沈濯忽然下不去手,要是劈開,便只能將玉棺毀了。
這就有點過分了。
他丟了凌極劍,放出神識查探棺內,神色一點點松垮下去。
李燼霜又問:“看見了麼?”
沈濯抓抓鬢發:“什麼都沒有啊?”
李燼霜猛然睜大眼。
“沒有,怎麼可能?”
至少他的尸骨還在。玉棺封閉得如此嚴實,也不可能被野獸刨出來。
“真的沒有!”沈濯道,“干干凈凈。”
李燼霜犯了狐疑,神情凝重地思索。沈濯咦了一聲,又是一劍劈落,這次挖開旁邊的土地,亦是露出一方墳穴,里面還有玉棺。
這一副比頭一副寬敞得多,卻也封得牢實。里面一副人骨,身旁有只野獸的骨架,不知狐貍還是貓。看那姿勢,倒像是哪家主人抱著愛寵下葬。
沈濯感嘆道:“哎呀,這可是真愛呀。”
李燼霜盯著玉棺冷笑。
“做給誰看。”
他轉身便走,干脆利落。沈濯高聲問:“仙尊,這地方怎麼辦啊!”
沒人回應,林間樹葉沙沙作響,兩副玉棺靜靜在天光樹影下安安靜靜地橫陳,猶如往年萬千歲月。
暮色四合,沈濯坐在廊下,對著血紅的夕陽嘆氣。
李燼霜一回來便把自己關在廂房,任他如何撩撥都不出聲。
他愁得連飯都吃不下。
仙尊哪里都好,就是脾性陰晴不定,說不理人,就不搭理了。
良久,李燼霜打開門扉,身影泡在昏暗的房間里。
“你閑得很?”
沈濯躍起身,終于露出點笑。
“守著你怎麼叫閑呢?這便是我的要務。”
李燼霜看向庭院。枯枝敗葉都掃干凈了,破舊的物件也都移走了,池塘上水波澹澹,種上了嫩紅的睡蓮,瀑布下青石錯落有致,搭起幾處涼亭。
有點宗門的氣象了。
“都是你做的?”
沈濯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他觀察李燼霜眼角眉梢,從一側繞到另一側,道:“就是不知你喜歡不喜歡。”
李燼霜瞥向他。
“喜不喜歡,又怎樣呢?”
沈濯眨眨眼睛,理所當然道:“你喜歡的話,才有意義啊。”
李燼霜笑出聲:“喔,我何時變得這麼重要了。”
沈濯再呆,這時候也聽出他話里帶刺。李燼霜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徑直折回榻邊,悄無聲息地坐下。
屋里沒有點燈,也沒有星星月亮,他就那麼坐在最里處,被黑暗包裹住,很寂寞。
沈濯不想看見這場景,匆忙走過去,點著了燭臺。淡黃的燭光照在李燼霜身上,他卻忽然抖了一下,要沈濯熄掉。
沈濯迷惑道:“為什麼呀燼霜,你這屋子里好冷。要熄燈,我們出去吧。”
李燼霜執意要他吹燈:“你過來。”
沈濯這才滅了燈,老實到他身邊,走近了卻見李燼霜不在,四處望望,人已經躲進紗帳中了。
“你再近點。”李燼霜柔柔地說。
沈濯耳根一癢,便忘了先前的異樣,上榻擁住他。李燼霜靠在他懷里,莫名的柔軟蠱惑,細長指頭順著沈濯抱他腰肢的手往上摸,輕輕吐息。
“你說喜歡我?”
沈濯沉浸在他指尖,一時爽得忘乎所以。
“對。”
“我什麼樣,你都喜歡?”李燼霜笑了一聲。
沈濯尋著香氣去找他臉蛋,李燼霜卻靈巧地避開,從他懷里掙脫。
沈濯望著空空的懷抱,再看看跟前的李燼霜,只覺他像只捉摸不定的貓兒,不留神就溜走了。
出神的剎那,一股股馥郁的風在帳中鼓動。李燼霜足邊忽然揚起幾道毛茸茸的物事,一根一根,足有九道,根根都要碗口粗大,前段一截長長的紅毛,末端便是黑色的尾尖。
沈濯深吸口氣,抑制不住激動。
原是要跟他玩新花樣!
尾巴在他眼前晃晃悠悠,沈濯伸手去抓,卻老是從指縫溜走。
李燼霜放聲輕笑,聲音也似尾巴一般,來回搔著沈濯耳根,像是把他當玩物戲弄。
沈濯倒更加興奮,佯作撫狐尾,回身將李燼霜抱了滿懷。
李燼霜并未躲,溫暖柔軟的身體反倒順勢窩進沈濯懷抱,眼眸明亮如水,柔情萬丈地望著他。
“夫君……”李燼霜抬手撫他臉頰。
沈濯緊緊抓住李燼霜指頭,咽了口唾沫,慢吞吞扣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