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理由卻很可笑,說李燼霜作為名門宗主,對他始亂終棄,還從袖子里召出一根拇指粗細的小白龍。
沈濯說那小龍名雪燭,是他們在若洲茍合生下的孩兒。
李燼霜忍著沒打他,叫他滾。
沈濯卻擺出道理,說得頭頭是道。說他當初逆天而行突破元嬰境,道體損毀頗重,沈濯不得已以身救他,使用神交之法為他療傷。
神交是雙修大法的一種,修習者并無身體接觸,僅僅靈識交融。
完事后,李燼霜傷勢漸好,身邊多了一顆來歷不明的金蛋。
沈濯興奮地告訴他:“你還記得那個山洞嗎?我去筑個巢的功夫,你就不在了。”
他這一串高論聽得瑤華眾人下巴落地,李燼霜忍無可忍,憤而拔劍,跟滿嘴胡話的沈濯打了個天昏地暗。
從那之后,沈濯就常來,帶著那根神奇的小白龍,說孩子不能沒了娘。
李燼霜澄清了幾次,他還是癥狀不減,也就懶得非口舌了。
沈濯為了見他一面無所不用其極,他這些荒唐話,李燼霜就當耳邊風吹吹算了,沒幾句真的。
“他在哪里?”
“天水榭。”
李燼霜一甩袍袖,周遭眾人立刻抖了三抖。
天水榭,桃源如舊。
沈濯正倚在幾株粉桃跟前,指上盤著一根幼小的白龍。
李燼霜倏然出現在他身后。
“你這次又是什麼借口。孩兒病了,沒靈石了?”
沈濯望著他,眼中霎時一亮。
“想你了,這個理由好不好?”
李燼霜上下掃視他。
“今日我宗大比,你最好不要想搞什麼鬼。”
“我什麼都不想。我想的也只有你罷了。”
沈濯輕輕打了一個響指,掌中顯出一只錦囊。
“聽聞你近來忙著突破,所以我來送點東西給你,也不必燼霜犯險,自己去各處尋。”
李燼霜覷了一眼:“我不要。”
“怎麼?”
他拂袖:“你我并無干聯。我要你的東西算什麼?”
“孩子娘,你這麼說不妥吧?”
像是配合他的話,纏繞在沈濯手指上的小龍發出啁啾聲。
李燼霜額頭直跳,轉身便走。
“你放心,如今我有自保的實力,少了你這些東西也不會死。”
沈濯亦步亦趨:“我聽聞若洲羽族已經對你宣戰了,你要是還去他們那找‘靈材’,豈不是給瑤華樹敵?”
李燼霜腳步頓住。
“燼霜,你雖厲害,門下卻還有上千弟子。你不怕羽族報復他們?”
這話說到李燼霜心坎里。自從做了代宗主,他對整個瑤華操心不盡。
瑤華宗在李燼霜的操持下一點點有了振興的跡象,比起那來歷詭異的小龍,瑤華宗才更像李燼霜的小孩。
“誰跟你說我要去若洲?”李燼霜抬眼瞅他。
沈濯被他淡漠的眼神掃得心里發癢,聲音也低了許多:“那你去哪?”
李燼霜躊躇一瞬,還是告訴了他。
“冰原。”
冰原在極北之地,再往北去便是無人的蠻荒之境,昏天黑地,妖獸肆虐。
沈濯嘆息搖頭:“你現在還真是……哪危險往哪鉆。”
兩個人沿著小徑走,漸漸出了天水榭,弟子也多了起來。
瑤華弟子對沈濯已經見怪不怪,向李燼霜行禮問安之時,都會順帶著喚一聲龍君。
沈濯對李燼霜這些徒子徒孫們也不錯,隔三差五到訪瑤華,便會帶上眾多南海珍寶,見者有份。
長此以往,兩家逐漸親如一家,弟子們巴不得沈濯干脆住在這。
“你倒是提醒我了,算算時日,冰原已至盛夏,該啟程了。”李燼霜道。
冰原這個地方很特別,一年三百六十日,有兩百多天只有黑夜。每逢夏季三月才能見得到太陽。
沈濯興致勃勃:“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燼霜,你看我們多有緣分。”
李燼霜喚來幾個親信弟子,把宗門事務交代清楚,徑直走向山門。
“可是燼霜,你不覺得太急了嗎?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幾日再走。”
李燼霜道:“我與你無話可說。”
沈濯:“我話多,我來說。”
白鳳一聲清鳴,停在面前的云間。李燼霜不解地望向他,眉尖輕蹙。
有時候他真不明白,冷待他幾百年,沈濯靠著什麼堅持住的。
再堅貞的情誼,經過幾百年的淡漠,也該冷了,倦了。
沈濯看他的眼神卻始終沒變。
他的心腸微弱地松顫兩下,垂著墨色的長睫,掩住雙眸。
沈濯笑道:“燼霜,我可以幫你。”
李燼霜喃喃地念他的話:“幫?”
突破大乘境的法子跟別的不一樣。每個人都要遵循自己的道,找到不同的方法。
李燼霜還是一頭霧水。
他的道心念珠在無數的殘殺后接近透明,可是他的心卻越來越迷茫,越來越找不準方向。
每次殺戮過后,他沒有開悟,而是陷入無窮無盡的空虛。
究竟該如何到大乘?
沈濯說的幫,就是幫他找到突破之法的意思。
倒是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你是冰天靈根,天生劍骨,”白鳳之上,沈濯緩緩與他理清,“縱觀古今,只有一個人跟你體質近似,他突破的法門,或許你也適用。”
“誰?”
“岐山,祁臻。”
李燼霜抿了抿嘴唇。
這名字震爍仙道,光是聽一聽就叫人心潮翻涌。
“劍神是天縱奇才,我怕是不如他。豈能作比?”
沈濯笑道:“不,你比得上,說不定比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