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面有妖?”
妖魔都會隱藏氣息,性格又狡猾,不容易找到。天魔跟他們系出同源,真要論的話算得上是現世妖魔的祖宗,輕易就能堪破他們的偽裝。
“對啊,”天魔殘魂不情愿地說,“你下去找找。”
“不找了。”李燼霜果斷開口,“你帶路。”
天魔難以置信:“你,你不查查到底是何方妖魔作亂,不理清個前因后果……”
“沒興致,”李燼霜拔出焚雪劍,一聲劍吟久久回蕩,“我只要殺他們就夠了。”
有了天魔指路,附近的妖魔巢穴被劍氣掃蕩一空。
李燼霜一身白袍幾乎殺成了血紅,擦試著血淋淋的佩劍,審視丹田的念珠。
果然,只要殺妖,他的道心就會越來越清澈靈透。
“繼續。”他淡淡地出聲,周遭環繞著一股血紅的煞氣。
天魔震驚不已:“還來啊!”
李燼霜微微點頭。他出來時天地變色,隱隱透著劫雷的征兆。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沖破瓶頸,到達元嬰期。
天魔窺出端倪,笑道:“美人,你我這不是殊途同歸了麼?”
李燼霜眼眸沉沉,映著劍上的血光。
他管不著,也不想管。只要變強就夠了。
他殺的是妖,不是同族,何錯之有?
“去若洲吧,”天魔嬉笑道,“我瞧尋常的妖物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咱們去動點真格的。”
妖魔也有三六九等,如飛龍羽族,便是其中至尊。
若洲,李燼霜聽過,在極東之地,有棵古木直參云霄,是羽族的住所。
“可是,你此去需得小心,那里有大乘妖修坐鎮,一不注意便被他們吃了。”
天魔不知不覺說出這番話。李燼霜用天乘訣脅迫他,本來兩個人是血海深仇,他應該巴不得李燼霜死的。
李燼霜死了,他才能逃過天乘訣的壓制恢復自由。
但現在,他倒有股微妙的不舍之意。想看看這修士做得如此絕,將來能走到何處。
他的話提醒了李燼霜。李燼霜沒急著走,先御劍去了天都城,置辦必備之物。
一進城中,熟悉的氣息就跟在他身后。
他走的時候騙了沈濯,說要煉一件法器,誆沈濯到瑤華宗門內去尋靈材。
沈濯沒疑心他要走,樂顛顛地跑去辦差事,算算時日,這會兒該是他發現被騙,跑來追他的時刻了。
這妖龍,干脆改名跟屁龍算了,在追蹤他這件事上一刻不差。
除了跟著他,沈濯這回來還多了癖好,一有時機就唆使李燼霜跟云棲鶴和離。
李燼霜厭煩了就罵他:“我就愿意跟別人成婚,看不慣便滾。”
一開始,沈濯也會像當初那般發瘋。但李燼霜一副視死如歸,冷冷淡淡的模樣,沈濯怕他真的想不開尋死,只好咬著牙作罷,該換成說云棲鶴壞話。
李燼霜覺得,他實在是妖性難移,沒有一點大能的架勢。
天道怎麼會允許這種龍到大乘的?
頂著妖龍的氣息,李燼霜隨便找了間客棧,為防沈濯犯老毛病,特意挑了一張床的屋子。
房中備好熱水,李燼霜脫了血衣,剛剛扔下,熟悉的聲線便在耳畔響起,帶著低沉的撩撥。
“你騙得我好苦。偷偷去了哪?弄得這般臟。”
李燼霜沒理他,抬腳踏入水中,卻被沈濯拽住手腕往懷里一帶。
“不是嫌臟?”李燼霜抬起眼睛瞅他。
沈濯在他臉蛋上重重親兩下:“你是我的人,再臟也是我的。
”
李燼霜嗤笑。
他不著寸縷,頸間一根漆黑的鎖鏈,手上、足上套著鈴鐺銀環,身軀白得耀眼,沈濯看得口干舌燥。
“我抱你下去。”
房中設有湯池,湯池很大,用石磚砌就,像一方溫泉,洶涌地冒著熱氣。
沈濯為他搓洗,李燼霜眼眸漸漸迷離,靠在強健肩頭,指腹捋起一縷濕發。
“你每日都跟著我,沒想過修煉,成仙嗎?”
沈濯道:“很久以前想過。”
那是李燼霜剛剛身死,還沒復活的時日,沈濯拼了命地想突破,最終也功夫不負有心人,到了大乘之境。
“那為什麼現在不了?”
沈濯的眼眸被熱氣暈染得濕漉漉的,竟顯得幾分溫柔。
“燼霜,活在世上就只想著修道飛升,沒有別的念想嗎?”他反問。
李燼霜動了動,脖子上的鎖鏈便嘩啦作響。沈濯摁住他:“讓我抱久一點,好不好?”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
“活著自然要修煉,否則沒幾十年就死了,跟凡人何異?”
沈濯看著他:“我倒覺得做凡人很好。愛恨情仇,七情六欲,可惜沒有長久的壽元。”
他驀然抓住李燼霜的手,捧著他的臉蛋,言辭咄咄:“燼霜,我們現在已經能夠長壽,為何還要執著于飛升上界?留在凡事長相廝守,不是也很好?”
李燼霜淡淡:“你倒是把你我的仇怨忘得一干二凈。”
“那算什麼仇!”沈濯急迫道,“就因為那次誤會,這麼久了你還沒消氣嗎?”
李燼霜撥開他的手。
“這世間有很多人,總覺得別人的心事是小事,有什麼跨越不過去的。”他斜斜地掃過他,煙粉的唇瓣輕啟,“你要勸我大度?”
沈濯被他盯得背后發涼。
李燼霜自顧自撥弄著水花:“誰比較大度,你去找誰。我小心眼,這仇能記到下輩子。”
沈濯深深呼吸,幾乎一瞬間就下定了決心,一句“我陪你”卡在喉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