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的道侶契。
云棲鶴收回手,道:“你就當它是個護身符。”
兩人結下此契,不論何處,都能感知到彼此。
李燼霜活動了一下手腕,再抬頭時,屋頂上只剩酒杯酒盞,云棲鶴消失不見。
他果然不食言,縱然已經走到合契的地步,也不曾逼他。
李燼霜輕輕斟了一杯酒,凝望著酒水中虛幻的月亮。
他搬到琉璃宮,卻也不跟名義上的道侶同床共枕。琉璃宮很大,李燼霜獨自住在偏殿中,有一面窗戶靠著山崖,打開便可望見無邊云海。
李燼霜一夜沒睡,伏案翻閱典籍。那頭的人也是。
晨曦時分,云棲鶴給他傳音:“在煩心什麼?”
李燼霜想他見多識廣,他在這悶頭找了一夜不知頭緒,還不如張口問問,便傳音回去:“我有兩顆金丹。”
云棲鶴表露出極大的興趣。李燼霜細細同他說了渡劫時的情形,果然,云棲鶴也道:“你這雷劫不同尋常,像是有前世冤孽。”
李燼霜很不甘心:“前世的事,我上哪里尋?”
云棲鶴道:“六道輪回本是佛家之說,燼霜想尋個透徹,光借助宗門法器不夠,最好的方法是前去佛門勘查。”
李燼霜合上酸痛的雙眼。佛門,當今佛修之地,只有大無量山,元始寺。
“這樣吧,”云棲鶴道,“盂蘭盆節將至,元始寺每三年有一回世尊法會,前不久才收到他們請帖,你同我一塊去。”
李燼霜點點頭:“好。”
云棲鶴調笑道:“也當你我新婚遠游。”
李燼霜被他惹笑。佛家講斷情絕愛,斬去塵緣,哪有正經道侶往佛寺里游玩的,不是觸霉頭。
也只有他們不正經的才去。
李燼霜在瑤華宗待過幾月,沈濯沒來侵擾,相安無事。
臨近元始寺法會,佛門派遣一艘碩大的飛舟前來,接引瑤華弟子前去清談論道。
世尊法會乃修仙界大盛事,各宗各派大能皆會前往。佛家普度眾生,來者不拒,縱是妖修魔修也可前往聽會,與正道中人激辯。
一路上,云棲鶴只顧著對李燼霜關懷備至,噓寒問暖。到了元始寺法會上,幾大宗門的宗主長老與云掌門客套寒暄,他都不理會。
格外殷勤的舉止引得在場眾人明目張膽地議論。
“觀他二人氣息相合,莫非是合契?”
“云掌門大乘之境,竟找個小小金丹修士做道侶?”
“此話差矣,道侶又不像別的,要強的做甚?這少年雖是金丹,那姿色……”
李燼霜習慣了旁人對他評頭論足,神情淡淡。倒是有人坐不住,一掌拍碎了擺著茶水的幾案。
破碎的響動一下子讓他們噤聲。李燼霜順著看過去,沈濯兩眼赤紅,咬著牙齒,恨不得沖過來吞了他。
他身側坐著一臉為難的聞韶,左看看右看看。
一道傳音橫沖直撞,震入李燼霜靈臺:“他逼你的?”
別人都能看出來李燼霜的道侶契,沈濯自然也能瞧出來,氣沖沖地問罪來了。
李燼霜笑了笑,道:“龍君自重,你家公子在此,當著他的面暗通款曲,不太好。”
沈濯霎時明白。李燼霜故意的。
他臉上的怒火更甚了幾分:“為什麼?”
李燼霜端著茶盞,沒喝,攥在手里摩挲:“你的事,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我問你跟姓云的!”
李燼霜唇瓣動了動,低聲道:“不為什麼。
”
沈濯追問:“你被他花言巧語騙了是不是?”
李燼霜不耐煩地舔了舔唇角:“沈濯,你把我當傻子?我想跟誰一塊,還需你過問?”
他頓了頓,含著一腔惡氣,一字一句痛快地吐露:“你算什麼東西?”
沈濯怒極反笑:“我算什麼?李燼霜,你有沒有良心,你我在南海相伴一千年,你長大了,拍拍屁股就跟了別人?”
李燼霜聞言微微發怔,嘲道:“是啊,一千年。”
沈濯心中一滯,瞥向身旁擔憂的聞韶,不由得感到自己中了一箭。
隔著重重人群,他望向李燼霜落寞自嘲的神情,張了張口,想喚他名字,終是止住了,準備接著傳音。
李燼霜卻像知曉他的念頭,斬斷了五感。沈濯只能望著他,這才覺得,不過數月,他已經遠得讓他夠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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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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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偷
鐘磬長鳴,法壇周圍現出五彩華光,池畔蓮花盛放。
空覺禪師登壇做講。此人是元始寺住持,大乘強者,面龐清輕,儀態和緩。嗓音若洪鐘大鼓,飄蕩在澄明的空中。
云棲鶴問李燼霜:“可有感悟?”
李燼霜回神:“老生常談。”
云棲鶴望向狀若無事的沈濯。
“我看霜兒舟車勞頓,當是累了。”
李燼霜道:“是有點。”
方才一通傳音,沈濯攪得他心神不定。這會兒剛巧不想看見他,云棲鶴給了他借口。
云棲鶴:“你去歇息吧。今日講完,我私下為你引見住持。”
李燼霜輕輕點頭,起身挪步,對云棲鶴道了聲謝。
云棲鶴笑道:“與我客氣什麼。”
他們一同前來,又是名義上的道侶,元始寺便將二人安排在幽篁峰。
幽篁峰清幽,峰上竹海翻涌,云霧繚繞。
李燼霜進入居室,推開門,卻見一位不速之客。
李燼霜:“你要實在無聊,就去和禪師辯經。”
沈濯翹著長腿,歪靠在竹椅上,手里翻閱著一本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