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一道觸手斬下,擊起樓臺高的巨浪。沈濯避過一擊,遙望昏黑的海岸。
不知此刻燼霜到了天門山嗎?
這老妖瘋瘋癲癲,倘若真放他帶著冥妖作亂,只怕大家都不得安寧。
假如李燼霜落到他手里……
沈濯閉了閉眼,不敢想下去。
南海遭此劫難,也有他的疏忽。倘若他一直留在玄冰界,或許不會……
“傅識微,”沈濯冷誚地牽了牽唇角,“待會我讓你結陣,你便助我。”
傅識微怔了怔,聽懂他的意思。沈濯要在海岸邊結起屏障,隔絕海陸。
陣眼就是他自己,只要沈濯留在南海,陣法便在,海中妖魔便不得上岸。
“明白了嗎!”沈濯一聲厲喝。
傅識微驟然回神,握緊佩劍的手微微顫抖。
“好。”
沈濯召出紫焰槍,驚天徹地一劈,海水從中央分開,卷住樓船大小的腕足。
鋒芒落下,張牙舞爪的觸須齊齊斬斷。
怪物悶沉嘶啞的哀嚎中,冥妖們心驚膽戰地逃竄,立時令黑潮消散了許多。
白龍化為原形盤飛幾圈,岸邊海水瑩瑩升起,結成一彎綿延的屏障。
“傅識微!”
傅識微長劍垂落,插進地里,劍心萬千光華宛如蓮花綻放,照徹昏暗的長天。
海與岸由一道淺藍的水簾隔絕,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一面破濤洶涌、妖魔肆虐,一面寧靜祥和、與世無爭。
傅識微對沈濯刮目相看,落地后上前一步,喚道:“白龍,你怎麼樣?”
巨大的白龍在水云間盤旋幾圈,只低低地嚎叫兩聲,望著雨簾外風平浪靜的洲土,似是遺憾,似是懷念。
一瞬過后,他便投入水中,再看不見。
傅識微心間一動。
罷了,興許真是他冤枉了沈濯。
今日若不是這白龍孤身擋住那大妖,六界危矣。
只是不知,他明明在海中千年,為何突然出現在瑤華宗的飛舟上?
傅識微御起長劍,直奔天門山。
距離他在空中發現沈濯那日,已經過了半月。瑤華宗的大選開始了。
青山翠嶂的宗門前,擠滿了意氣風發的少年們,等著在本次試煉上一展道法。
參選的弟子多是三五成群,唯獨一人伶仃在側,心不在焉地踮腳張望。
李燼霜遠遠望見一道飛劍,滿心期待是沈濯,待看清了劍上的竟是那天兇巴巴的人,失落的目光里便摻雜著幾分恐懼。
傅識微看向他,瞇了瞇眼。什麼時候這麼小的孩子也能參加宗門大選了?
他徑自穿過人群,所有弟子都虔敬地退了幾步,俯首行禮。唯獨李燼霜后知后覺,在旁人都退下后才踉蹌著后撤,引來一片哄笑。
有幾個少年幸災樂禍,嘀咕道:“聽說這就是蕭長老一眼相中的弟子,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就他?怕是拿了焚雪寶劍,連第一關都過不去吧?”
“模樣倒是漂亮,就是行事呆頭呆腦的,蕭長老不會看走眼了吧。”
“我左看右看,不覺得這弟子有何長處啊?倒是覺著呆傻。”
“我不是傻子,”李燼霜羞憤地面對他們,“我只是才到岸上來,不懂規矩而已。”
“岸上?”有個穿綠衫的少年嬉笑道,“莫非你之前都在水里,你是妖怪?”
想到自己特殊的身體,李燼霜更像被戳了一刀,恨恨合眼,聲音弱了許多。
“我……不是妖怪。”
幾人看他認真辯駁,反倒高聲大笑,樂得左右歪倒。
“臉皮這麼薄,連玩笑都不會開。”
“果然是不太聰明呢。”
“夠了。”傅識微皺了皺眉。
那幾個弟子乖巧應聲,齊齊低頭拱手,站得筆直。
他走到李燼霜面前,垂頭淡淡問:“你是蕭長老帶來的?”
李燼霜落寞地順著眼睛,只輕輕點頭。
這在其他弟子眼中,又是不知規矩的表現之一。有人捂著嘴巴竊笑。
傅識微掃過李燼霜的靈根資質,自嘲一笑。
冰天靈根,天生劍骨。蕭天澤打的原是這個主意。
他要把寶壓在這麼小的一個孩子身上?可笑。
第一關比試在即。傅識微看他兩眼,翩然離去。
李燼霜站在原地,看著逐漸偏西的日頭,心中越來越絕望。
興許今天,又等不到沈濯了。
他到底去了哪?可是遇到麻煩了?為何一句話都不說,便把他一個人扔在天門山?
沈濯明明說好要陪著他的。
強烈的不安中,有個瘋狂的念頭涌出腦海。
他們相伴那麼久,沈濯從未帶他上岸,這次卻突然領著他到瑤華宗。
李燼霜深吸口氣,蜷緊了手指。
沈濯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丟下他了?
第一關擢選很簡單。修仙一途,三分天注定。測試靈根必不可少。
宗門執事手捧一張灑金卷軸,接連唱出參選弟子的姓名。被叫到的便走上臺階,在幾位長老面前,將手心放在一顆閃著熒光的晶石上。
人人屏息凝神,觀看著臺上風吹草動。大多數人的手掌按上去,晶石只會放出淺淡的白光。偶有些人伸手觸碰,則是強烈的金光或是紫光。
每到這時,無論臺上臺下,都會發出陣陣驚嘆。
白光意味著雜靈根,紫光則是三靈根或雙靈根。金光萬里挑一,是單靈根的天才。
“云亭月。”
方才那綠衫少年身背長劍,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手指還未觸上晶石,便放出耀眼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