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冤枉:“我沒有啊!燼霜,你那話是什麼意思?”
“閉嘴,”李燼霜盯著他,惡狠狠地低斥,轉向燕卿照,“他可以死,但不是現在,也不是死在你手里。能傷他殺他的只有我。”
燕卿照怔了怔,眼神在沈濯身上轉了良久,有點驚詫,有點匪夷所思。
師尊?
不然他想不通還有誰能讓凌極神君這般執著。
他嘲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不想他死。找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沈濯頭一回覺得燕卿照說了句人話。
“多說無益,”燕卿照拂過劍背,“我今日定要收回凌極,各憑本事吧。”
說罷,他化作一道銀亮的飛虹,提劍殺來。李燼霜揮動凌極,垂眸一笑,蒼茫玄光自鋒刃間浩蕩而出,洶涌覆去,吞噬逐淵劍光,斬破了天際線。
腳下土地隆隆震動,斷裂垮塌,現出一道萬丈深淵,隱隱有激蕩的濤聲。眾人避之不及,紛紛墜入其中,頃刻便被黑暗吞噬。
沈濯幻歸人形,摟住李燼霜腰肢,飛快帶他逃往云端。腰間的臂膀粗壯有力,李燼霜似是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手里凌極劍猝然脫落,緊跟著幾個倒霉的瑤華弟子掉進深淵。
“我的劍!”他驚聲大呼,兩手撲騰,發間珠墜金釵搖晃不休。
沈濯:“……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燕卿照……”
沈濯扳起他的臉,眨眨眼道:“他掉下去了,我親眼看見的。”
李燼霜望著他的眼睛,忽然停止了掙扎,雙眸暗潮洶涌。
沈濯頓了頓,環望四周:“我猜,咱們現在還在三才大陣之中,還是先想想如何出去。”
李燼霜眉間結著寒霜,牽起唇角淡笑,垂眸凝望深淵。
“你知道,這第三關為何要叫天道之陣?”
沈濯心想,燼霜怎麼不大對勁?
沒等沈濯回應,李燼霜兀自說道:“天道至高至強,破陣的關鍵陣眼也在于此。”
沈濯恍然大悟:“喔,要擊敗陣中最強的存在。”
李燼霜冷嗤,朱唇微勾:“不算太蠢。”
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沈濯聽他罵人,心間不覺惱怒,反倒欲罷不能。這皮囊美得叫人挪不開眼,合該他恃美逞兇,做什麼都讓人心甘情愿捧著。
“沈濯。”李燼霜突然柔聲喚他。
沈濯抬起眼睛,還沒出口,便覺一股溫香撲面,傻在了云中。
李燼霜捧起他的臉頰,狠狠地貼上嘴唇,軟舌撬開齒列,挑動糾纏。
纏綿的水聲在彼此耳際回蕩,肌膚升溫,呼吸急促,沈濯正一點點沉淪,將他摟得更緊,心口便是一陣劇痛!
操!
李燼霜得逞般的大笑,一掌推在沈濯肩上,把他打退了數丈。發髻間的金釵少了一根,正扎在沈濯心口,汩汩涌出鮮血。
方才的吻到了最后,也變成兇惡的撕咬,此時此刻,兩人滿嘴紅血。
沈濯捂著淌血的心口,目眥欲裂:“你要做什麼?”
李燼霜臨淵而立,發絲紅裙狂舞,搖搖欲墜。
“滾吧,祁臻,我恨你,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話音剛落,他便縱身躍下深淵。
“你……”
親眼目睹他的影子消失,沈濯仿佛掏空了魂,話說到一半便再難張口。
他飛快趕過去,卻被一道屏障擋在深淵邊緣,不得靠近。嘗試過化為龍形碰撞,仍是紋絲不動。
許久,沈濯靜靜立在崖上,心身俱冷,拔出沒入心口的釵子。釵頭上還繞著幾根李燼霜的頭發,猶有余香。
想問為什麼,但思來想去,這提問太傻。前世他一劍要了李燼霜的命,李燼霜口口聲聲恨到極點,卻也只是拿釵子扎他。
天邊夜幕撲簌簌往下掉,化作灰燼消散。清亮的白光刺破黑暗,漸漸地,幻象消失,深淵彌合,一輪紅日從云間升起,金光普照。
遠處怒海滔滔,凌極劍仍插在石縫中,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天道之陣破了。預示著陣中至強的存在已被擊敗。
燕卿照,還有他的燼霜。
……同歸于盡?
沈濯雙目布滿血絲,疾步走向凌極,伸手一握,一道白光從劍柄中躍出,溫柔而依戀地在他指尖跳躍。他感知到熟悉的氣息,心間一鈍,追問道:“是你嗎?”
白光動了動,變得暖熱,在他指尖發顫。外界的陽光與微風對它而言似乎不亞于酷刑,不過出來一會兒,光芒便暗淡了許多。
沈濯頓時明了。這是一團殘魂。
魂魄不能獨自存在于天地間,必須有容器讓它依憑,才不會煙消云散。
祁尋依附在劍骨上,曾經的血肉尸骸自然是最好的容器。
而李燼霜呢?他就那麼跳下去,幻境已破,骨頭都找不著!
沈濯滿心慌亂,手足無措,連忙將白光藏在懷中,兩手擋住陽光。他飛快在腦海中搜尋萬全之策,偶然記起李燼霜曾給他一束燭心仙草,說是用心血養成。
倉皇取出仙草,燭心仙草枝葉玲瓏,在金亮的日光下閃著血光。沈濯小心翼翼地捧著殘魂,將它放在幾瓣葉片上,白光如魚得水,繞著他的指頭飛舞幾圈,遁入草莖當中。
# 今生
第67章 種老婆
南海,浮空島。
波光縱橫的水域深處,坐落著一座瑰麗的珊瑚宮殿。
沈濯懸筆沉思良久,珍而重之地在紙上寫下幾行字跡,詳盡記述了李燼霜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