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臻的嗓音好似天邊的云彩,虛無迷幻。
“你若是也有意……我想今夜便與你成親。”
李燼霜恍惚抬頭,看見四下陰慘的陽光與迷離的樹林,忽然抽回沉溺的心神。
他不是在天都城嗎?那三才大陣啟動,便經歷這一遭莫名其妙的事,偏偏每一件還都那麼刻骨銘心,宛如親歷一般。沈濯呢?
他看向靜靜等待的祁臻,遲疑不定地猜測,這是沈濯嗎?
手心里的血玉一陣滾燙。李燼霜回憶起片刻前祁臻告訴他的話,佩戴此玉,不傷不惑。
不惑……
他終于清醒過來了,現在該怎麼辦,如何才能破開迷障?
難道只能順應變化,跟眼前這人成親?
他到底是不是沈濯?
祁臻定定地望著他,似乎已然窺破李燼霜心中所想,道:“虛實相生,真假難辨。你且放心,我不會害你。”
“那、那我們成親?”李燼霜弱著聲道。
祁臻輕輕點頭,袍袖一揮,周遭光景變換,成了紅綢花燭的洞房。
李燼霜跌進紅紗帳中,隱隱瞅見燭火旁高大的人影,急忙揚起手臂喊道:“等一等!祁臻仙長,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祁臻掀開簾幕,眼中欣慰:“你問。”
李燼霜壯著膽子戳戳他肩頭,是實心的。
“仙長你不是飛升一千年了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我有個……朋友,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祁臻握住他指尖摩挲,笑道:“前世今生,當然相像。”
“啊?”李燼霜大驚失色,掙扎一番卻抽不開手指,“你怎麼轉生成了……”
祁臻指腹貼在他唇上,淡淡搖頭,笑意未減,看他時卻盈滿哀愁。
“你我前世相識,我在這里當然是因為你。
”
李燼霜靈光一閃,目色深沉:“你不是祁臻,也不是沈濯。”
面前的劍修笑了笑,溫柔地撫摸他側臉,話中心疼:“我是你的記憶,也是你十世的執念。”
李燼霜頹然閉眼。所以他是被那三才大陣喚醒前世執念,困在自己記憶里了。怪不得先前那些事都感同身受。
但隨即他有所洞悟,既然受困于前世業果,那麼只要破除執念,便可消滅幻像。
李燼霜看向祁臻。紅燭良宵,燈花迷蒙,與沈濯相同的面容叫他身體深處泛起融融的春意。衾被綿軟細滑,置身其上,好似漂浮在云端。
他伸出雙手,指頭縮了縮,猶豫地探向祁臻腰間,羞恥地低垂著腦袋。祁臻見勢一笑,握住他的腕,一把將人勾進懷抱。
“別怕,千年之前你我本就是夫妻。我會很溫柔的。”
李燼霜驚詫一瞬,悻悻地瞥他一眼,掌心抵在肩頭,渾身僵硬。
“可是世人都說劍神飛升,沒提他還有個道侶。”
祁臻撫摸李燼霜白膩的頸側,眼底黯然,欺身吻他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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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成親不準出去
李燼霜驚詫地仰倒,正心慌意亂之時,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一陣大風破開。
門口站著個頎長高大的人影,半張臉浸在夜色里瞧不真切。李燼霜畏葸著望了一眼,只見黑影半垂著頭,一手搭在門框上,像是受了重傷。緊跟著便有股冷冽的寒風送來濃重的血腥氣,影子猛然出掌,手心騰起串水波,直朝床帳襲來。
那血腥氣很熟悉,救過他數次性命,早在軀體中融合。面前的祁臻側身越開,水波撞上軟綿綿的紗帳,當即化作煙氣消失無蹤。
李燼霜欣喜地睜大眼,從榻上彈起來,喚道:“沈濯!”
門邊影子邁著沉重的步伐入內,燭火照亮他的面容。李燼霜驚駭地發現,沈濯不知為何換上一身青黑甲胄,甲片細密如鱗,肩頭胸口有破損的跡象,沾著淡淡的血痕。
“李燼霜……”沈濯微微張口,眼眸幽亮如墨,輕咳兩聲,“你、還真是來者不拒啊,誰都能把你拐床上去!”
他也受困于陣中,經歷一串光怪陸離的景象,恍如到了前世。有個青袍翩翩,仙姿玉貌的神君手持一柄漆黑的寶劍,星眸惡狠狠地盯著他,揚言要報仇雪恨。
那神君長著李燼霜的皮貌,神色間卻是戾氣狠辣。沈濯心知不是他乖巧懂事的小爐鼎,懶得糾纏,耗費眾多時日探查到陣法薄弱處,獻祭多半精血才沖破幻像,到了這里。
感知到李燼霜就在此處,沈濯來不及休憩養傷就追趕過來,竟撞上他跟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成親?
看著他一身慘狀,李燼霜雙眼擔憂,顧不得身旁的祁臻,匆匆朝沈濯迎去,卻被一把金紅長劍擋住去路。
祁臻道:“你跟他走?我們這兩年相處,你都忘了?”
沒等李燼霜回答,沈濯便勃然大怒,猝然化作龍形,張開血盆大口,將祁臻生吞入腹。
李燼霜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白龍干脆利落地吃完,再度變回風姿綽約的郎君,抬指揩揩唇角,陰郁地道一聲:“呸,難吃。”
隨即他轉向李燼霜,嗤笑出聲:“怎麼,心疼了,又要對我長篇大論了?”
李燼霜收斂了神色,倒是沒想過怪他。只是覺得那麼大個人生吞入口,想必會噎得慌。
他低頭檢視沈濯身上血跡,眸中盈滿水色,道:“你怎麼搞得,傷得這樣嚴重……連衣裳也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