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燼霜從疲倦中蘇醒,依戀地靠在枕邊人肩頭,被他哄著吻一下,輕輕拂開。
沈濯披衣下榻,招來那鳥兒,拆下一封信箋。
“我打聽到了你要的長生訣,什麼時候來方丈洲?”
青鳥是羽族中非凡的一支,羽翼華美宛如霓裳,李燼霜自然而然想到方丈洲的聞韶。
據說沈濯與聞韶是友人,可他總覺得,二人關系并不簡單。
沈濯焚去信箋,正思考如何回應,飄落的灰燼卻匯聚在一塊,變成一只精美的匣子。
他一怔,打開錦匣,里頭盛放著一襲鳳翎明月袍,乃是精工細作,價值不菲的法衣。
李燼霜心中落寞,拂開紗簾,輕喚道:“阿濯。”
沈濯回首一看,正對上一雙蒙著煙波、楚楚可憐的眸子,被勾得連忙湊過去。
“怎麼了,是哪里疼?”
李燼霜搖頭,目光落在半開的衣匣上,道:“這也是聞公子贈你的。”
“嗯──是啊,聞韶幫了我的忙,正想如何報答他。”
李燼霜頓了頓,黯然道:“他怎麼別的不送,偏偏送你衣裳。”
沈濯卻是不明白,道:“燼霜,送衣服怎麼了?”
李燼霜喉中哽住。既然有人為他置衣,又何須他一針一線,多此一舉。
思索一番,他心中不平,像是吃味,望著沈濯道:“我也有東西要送你。”
沈濯不解,念及他修為尚淺,做什麼事都不容易,便笑道:“燼霜,我沒什麼缺的。”
李燼霜卻是因他的推拒失落,執拗道:“不費事,你一定收下。”
他攤開右掌,左手二指并起掐訣,召出一株籠罩著淡淡血氣的靈草。
沈濯眼睛一亮,神色倏然嚴肅:“燭心仙草!”
“是啊,”召出仙草頗耗精力,李燼霜眨眼便嘴唇蒼白,“這仙草舉世罕見,栽培之法更是特異,需用人心血養成,是不傳之秘……入天極宗藥園多年,我有幸分得一株。
”
“有幸?”沈濯皺眉,盯著那凝著血影的仙草,“它以你精血為食,你卻說有幸?”
李燼霜淡淡擺首:“不必多說,你收下吧。我如今不在天極宗了,留它無用。往后你修煉渡劫,燭心仙草大有用處。”
沈濯神色復雜,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執拗。
“燼霜……”
“你收下吧。它由我心血養成,正好獻給……我心愛的你。”
話一出口,李燼霜兩腮熱燙,低下頭去,驀然覺得自己瘋了,神識一片昏沉,不敢去看沈濯的反應。
但他心愛之人,似乎并不執著于這兩字的含義,竟好像分毫不在意。
沈濯為難一嘆,轉念一想,有幾分開心。這還是李燼霜
第一回 贈他物件。
“好吧。燭心仙草實在珍貴,若是以后你想取回,找我便是。”
李燼霜眉目黯淡,泫然欲泣。
“給你了就是你的。”
沈濯攬他入懷,笑道:“我收下就是,哭什麼?”
他翻開右掌,將凝聚了燼霜心血的仙草收入識海。
李燼霜總算露出一絲笑意,望了望漏進屋內的天光,道:“阿濯,我們什麼時候去天都?”
“天都……”沈濯沉吟一番,想起聞韶的信,“不成,我要先去一趟別處。”
李燼霜沒了纏心火蓮,憑他那點三腳貓功夫,誰都能欺負到他頭上。
他必須修煉一門新的功法,長生訣正合適。天生爐鼎修煉了長生訣,往后在床笫之間更是得趣。
李燼霜有些慌張,睜大了明澈的眼眸:“你要去哪?”
沈濯不通人心,卻也察覺到幾分端倪。李燼霜是在看見聞韶贈的寶衣后才表現反常的,是不是不喜歡聞韶?
他不敢透露是去方丈洲,便道:“你在玉竹瑤海等我,如何?”
他行動迅速,很快便回來,陪他去天都。
李燼霜心中好似墜著塊石頭,已然猜到些真相。
“你要去找聞公子?”
沈濯無奈,這笨笨的小道士何時如此聰明了?
他只好應答:“是。”
李燼霜合目一瞬,強忍著心頭酸澀:“那你去吧。”
沈濯全然沒聽出不妥之處,喜笑顏開,在他額前飛快地親幾下。
“等我回來。回來便陪你去找師兄。”
李燼霜神色麻木,愣愣地應聲:“嗯。”
沈濯轉身就走,心情大好,飛快沖上云端。駕馭云霧走到百里外,他回憶起李燼霜的神情,突然意識到不對。
好像,弄糟了。
他皺了皺眉,急忙掉轉方向,直朝玉竹瑤海,還未進入樓閣,便連聲呼喚李燼霜。
只是人去樓空,哪有半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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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射弧有那——麼長
第50章 柔腸百轉
暴雨過后,林畔一地殘枝亂玉。沈濯的思緒也一團狼藉。
李燼霜明明答應了等他,為何又不告而別。這樣的事已經不是頭一次,實在是反復無常。讓人失望。
李燼霜更失望。想他在沈濯眼中,不過風花雪月、一晌風流的玩物。沈濯并非真心在乎他,否則怎會對那句告白置若罔聞。
他真正掛念的另有其人,他們有上百年的情意,相比之下,李燼霜微不足道。因而沈濯才在他枕邊溫柔私語,轉頭就拋在腦后,便去赴他的溫柔鄉。
他已向他表露真心,沈濯卻還是去見聞韶。實在傷人。
沈濯嘴甜,在床幄間尤甚,常哄得他昏昏然,而后手段百出,大加“鞭撻”,銷魂蝕骨。
李燼霜近乎絕望地想,他在他耳邊說過的也可以對別人說,他的懷抱也會屬于別人,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