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燼霜飛快地眨著眼睛，渾身驚栗。那他背后的又是誰？

他下意識掙動兩下，在萬里高空之上如臨深淵，滿目云光飛轉，稍不注意便會粉身碎骨。

“噓。”

耳根一陣瘙癢，有人低聲吐氣，是他熟悉的聲音，不是方憶別，而是沈濯。

“再動一下，我就把你扔下去。”妖龍仍舊那般頑劣地恐嚇。

“你……”

李燼霜吞了口唾沫，卻覺心安，好似劫后余生。

“你怎麼在這？”

他還記得他變化了模樣，為何突然換回原身。明明約好碰面，沈濯卻不知去了哪里，留他一個人擔心受怕。

“我怎麼在這？”沈濯沒好氣，目光上上下下流連，翻過他纖細的手腕，“李燼霜，我跟你說過什麼來著，再用一回邪功，我便要你好看。”

他說著恐嚇的話，語氣卻不惱火。李燼霜心神稍定，踟躕幾分，便與他和盤托出。

“阿濯，我剛才偷聽到……”

“所以，這就是你用邪功的理由？”

他才不在乎什麼天極昆侖瑤華，才不想搭理無關之人的死活。

李燼霜一口噎住，轉頭睜大明亮的眼，怔怔回望他。云海間怒風嚎啕，卷動著彼此衣裳，礙于姿勢，只能望見沈濯身上幾根翩飛的飄帶。

沈濯唇上一點潤澤的丹紅，輕輕開口：“作死。要不是我來得及時，帶你飛上這來，你猜猜有什麼下場。”

李燼霜自知理虧，悻悻噤聲。大風掀起了珠串和面紗，沈濯看他幾眼，欣然一笑，在青絲纏繞的頰邊親吻兩口。

“去哪，我帶你走？”

李燼霜難堪地動了動手臂：“還是算了。”

他思量一瞬，定睛凝望沈濯，道：“我還有個友人在舟上，得回去找他。

”

沈濯嗤笑一聲，兩條胳膊不講理地環緊他肩膀，高大的身子幾乎是掛在李燼霜頸上。

“不去。我說的。”

真霸道。

那意氣風發的眉眼令李燼霜心中怦然，嘆了一聲。

“你跟我走，”沈濯牽著他的手，撫摸指上繭痕，“那些人心眼多，算計來算計去，我不想你落進他們手里，再受欺負。”

李燼霜道：“他們想算計燕卿照。”

沈濯歪頭：“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離他們遠點。”

兩人飄在云端，不知過了多久，飛舟早已遠去，變成云海中一粒塵芥。

李燼霜聽到一樁驚天秘聞，本就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總覺得就此藏在心里，便宜了林眷那小人。

問鋒大會在即，那兩人定是要去的。招魂燈指向天都城，為了祁尋，他也必定去一趟。

“可是，我還是要去一趟天都，找師兄的下落。”

沈濯冷笑。又提那人。

他有意賭氣，報復一般，漫不經心道：“我看你只記得師兄。那還記不記得，曾經跟我說過什麼？”

李燼霜背后一涼。他當然是記得的，當日在竹林之中，他曾跟沈濯許諾，無論何時妖龍來找，喜歡他的身子，便可盡情享用。

“燼霜……”沈濯刻意在他耳畔纏綿地說話，“這些時日，你就沒想過我一次？若不是我來找你，你何時才會念起我？”

云端清風掠過，肌膚猶如浸入冰水之中。他的吐息卻是炙熱的，像是溫泉在石間漱流，陣陣顫栗。

李燼霜喉頭發哽，只言片語便撩動親密的回憶，比觸碰更挑逗。

沈濯捧起他小巧的臉，話中繼而含著些許幽怨。

“人族當真無情。換做祁尋是我，與你如此癡纏，只怕要做百世夫妻。

”

李燼霜霍然明白一件事，沈濯確是痛恨祁尋，原因也是他。

他恍然發問：“你真想與我做夫妻？”

本是為了賭氣，沈濯不曾料到他這般問，一時未能作答。

李燼霜無端緊張起來，磕巴道：“與我結為道侶，有什麼好。我樣樣都不成，只會拖累你。”

他模樣認真，沈濯倒是驚詫，一陣心煩意亂。

沈濯沒有慎重思考過結緣的大事，而李燼霜還牽念祁尋，他暫時不想將就，要一個心里還有旁人的道侶。

“先下去吧。”他淡淡拂過此事。

李燼霜點頭，眉眼低下去，一股悵惘浮上來。

談不上失望，是在意料之中。

“去找一個地方……”沈濯的嗓音又響起，指腹親昵地摩挲他肌膚，“倒是真的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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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

第48章 我是妖嘛你原諒我

想念有千萬種含義，他語息滾燙，情腸熾熱，李燼霜立時明白所求為何。

他并非如沈濯所言未思念過他，只是猜測，他與他的想念，大概是不一樣的。

妖龍見他出神，會心一笑，有力的臂膀攔住腰肢，穿過膝彎，將李燼霜凌空抱起。

起伏的濃云間攜來水意，遠處天空成了鴨青色，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沈濯元嬰期的實力，騰云駕霧不在話下。懷中抱著心心念念的美人，俊麗的眉眼間不由自主浮出暢快的笑，意氣飛揚地穿梭在云海之間。

李燼霜貼在他襟前偷偷看他，視野偶爾被飛揚的發絲斬斷。

三兩顆雨絲撲打在臉上，讓他驀然回想起往日種種。他為他遮過雨，為他擋劍，帶他飛越九霄萬里……

似乎與沈濯在一塊時，他總是照顧他。

沈濯覺察到李燼霜的目光，展顏一笑：“好看麼？”

李燼霜赧然，拂開遮眼的頭發，像一株不勝涼風的蓮，緩緩垂下頭。